扔進路邊的垃圾桶里，深吸口氣，慢慢呼出來。

他平時其實都不太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反正想了也沒用，日子要過，要往前走。

他要做的事已經夠多了，分不出這個思考人生的時間。

可能是今天確實累了，也可能是老萬跟他說的“問題總有辦法解決，不一定要用對自己最不利的方式”，總讓他忍不住想再看一次，泥潭邊上究竟還有沒有別的什么他曾經沒發現的稻草。

也可能是他真的想跟小書呆子好好學習。

想像老萬說的，兩個人什么都不用想，就只用跟他同桌好好的說話學習補課，平平常常地上學放學。

一會兒還得陪小書呆子吃烤rou，林間覺得自己不能這么借奶消愁下去，停下了再打一罐的手，抬頭正想說話，忽然愣了愣：“小書呆子，你這個路帶到哪兒來了？”

時亦還攥著他的手，停下腳步給他介紹：“這是你家火鍋店?！?/br>
“……”林間張了張嘴：“哇哦?！?/br>
“這是你家門口的音響?！睍r亦說，“這是招牌——”

“這是我的母親?！?/br>
林間跟林女士高高興興招了下手，壓低聲音：“小書呆子，我說的烤rou是那種有生菜，有醬，有烤盤有夾子還有個大煙囪那種?！?/br>
時亦抬頭：“嗯?！?/br>
“不是在烤架上放rou?！绷珠g補充。

“嗯?！睍r亦點點頭，禮貌地跟林女士問了好，“先聊天，然后再去?！?/br>
……

林間不太能想象什么聊天還正式到得先回個家。從看到小朋友格外開心的林女士手里接了大概八百來袋零食，顫巍巍摸進了自己的臥室。

窗簾拉上了一大半，他同桌書包里居然還有個暖色調的應急燈，已經插上了，光線格外溫柔地覆落下來。

時亦坐在床邊，膝蓋上攤開了個本子，看起來還有點兒正式。

林間莫名覺得這個環境有點眼熟，有點猶豫地在正正好好擺在屋子中間那把椅子上坐下：“聊天？”

“放松?！睍r亦身體前傾，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膝蓋，“看著我?！?/br>
林間覺得小書呆子可能是想給他作法，配合地抬頭，迎上了他的視線：“用摘眼鏡嗎？”

時亦搖搖頭：“林間?！?/br>
林間：“到?！?/br>
時亦看著他：“你有心事嗎？”

林間怔了怔。

小書呆子能看出他有心事倒是不奇怪，畢竟他都喝了三罐忘崽牛奶了，嚇得他們家同桌甚至還給他介紹了一遍他們家。

但被眼前格外明凈黑透的眼睛盯著，他依然不自覺地生出了點兒被看穿的念頭。

……

時亦安安靜靜看了他一會兒，把燈光又調得暗了點兒。

林間恍惚回神，看著他過去調整燈光，愣了會兒，忽然在曾經陪林女士做疏導的記憶里叮地對上了個暗號：“小書呆子?！?/br>
時亦調好燈光回頭：“嗯？”

林間問：“你——是跟你那個叫程航的心理醫生學的嗎？”

時亦點點頭：“嗯?！?/br>
林間：“……”

“是心理疏導，可以釋放壓力?！睍r亦給他解釋，“我不知道有什么用，但聽說對正常人很有效——”

“時亦?！绷珠g打斷他。

他同桌的表情比平時都要嚴肅不少，時亦看著他，下意識停住話頭。

林間看不了他這么平靜地說自己不正常，深吸口氣，過去把人拉到面前，揉了揉腦袋：“小書呆子，你沒不正常，你特別好?！?/br>
時亦怔了一會兒，搖搖頭：“不是，他們說——”

“我說你特別好?！绷珠g閉上眼睛，低頭抵著他額頭，“你聽誰的？”

時亦的肩膀在他胸口繃了一會兒，一點點軟和下來，沒再說話。

“我沒事兒，就是今天累了，別擔心?！?/br>
林間摸摸他的頭發：“想知道我怎么著就高興了嗎？”

時亦抬頭：“想?！?/br>
“外頭那個，趕緊談戀愛買買買走走走奔向幸福生活?！?/br>
林間低下頭，迎上他的眼睛，笑了：“或者我現在面前這個，能讓我好好抱一會兒，跟我好好的笑?！?/br>
“有一樣能成?！绷珠g敲了下他同桌的腦袋，“我就上天了?！?/br>
時亦出神的時間有點兒長。

林間上了兩趟廁所，估摸著短期內這個天可能還聊不完，又順手撕開了袋零食。

巧克力豆還沒沾嘴，就給沒收了。

林間看著他格外嚴格的同桌，配合上繳口糧：“要去吃烤rou了嗎？”

“先不去?！睍r亦握著他的手，把他往床邊拽了拽，“躺下，睡一會兒?！?/br>
“現在睡？”

林間愣了下，仔細回憶了一圈，發現自己居然確實差不多三十個小時沒合眼了：“我今天這么有活力嗎？”

時亦看著他對自己的算草紙雙眼放光炯炯有神了一天，本來就不放心，按著他躺下去：“拉姆達讓我帶你去看看，查一下有沒有甲亢?！?/br>
“……”林間在心里給梁見記了一筆：“沒有，我就是在知識的海洋里撲騰得太開心了?！?/br>
小書呆子抿了下嘴角，還挺嚴肅，結結實實按著他：“現在睡?！?/br>
林間也不打算讓他同桌擔心，沒再堅持，配合著躺下去。

時亦把巧克力豆在臺燈底下擱好，坐在桌邊，拿出來個本子，翻出筆低頭開始寫作業。

還挺專心，顯然深刻貫徹了“聊天不睡覺、睡覺不聊天”的準則，一眼都沒往他這邊兒看。

林間扯扯嘴角，枕著胳膊閉上眼，隔了幾秒鐘忽然睜開：“時亦同學?！?/br>
他叫得有點嚴肅，時亦放下筆：“怎么了？”

“你那個心理醫生也是這么給你做的心理疏導嗎？”林間想起他剛才的動作，很警惕，“就——”

“沒做成，他想把手放在我的腿上?！?/br>
時亦想了想，沒細說程航抱著手腕滿地亂蹦的過程：“我……沒有同意?！?/br>
林間顯然松了口氣，重新閉上眼睛。

他同桌多正常。

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