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去場邊，給你加油嗎？”

第51章第五十一章

“懂了,我的患者要去籃球賽,跟他的好朋友在人潮人海中攜手相擁?！?/br>
程醫生聽患者屈尊給他通知了情況,點點頭：“不知道去哪兒顯擺,所以難得在今晚給我發了個視頻?！?/br>
時亦擱下筆抬手，準備掛斷視頻通話。

“祖宗！”程航慫得干脆利落，“所以他高興地舉起你轉圈并且答應了嗎？”

“……”

時亦沒敢腦補那個要命的畫面：“沒有?！?/br>
他頓了頓，重新表述得精確了點：“沒轉圈,答應了?！?/br>
事實上當時林間表現得還挺平靜。

答應他去加油以后也沒太多特殊的反應,最多就是走路快了點兒,歌哼得不在調上了點兒,請他吃飯吃得多了點兒。

也沒什么不正常。

“怪不得?！背毯近c點頭，“那他現在追著人家連招秒了還在尸體邊上跳舞的行為就能解釋了?！?/br>
時亦沒太聽懂，蹙了下眉：“什么？”

“游戲,新來那個患者沉迷電腦不跟人交流，不玩兒游戲不能跟他對話,看直播體會一下?！?/br>
程航把手機攝像頭轉了轉,讓他看了看電腦屏幕上的游戲畫面：“你同桌打得真好，就是時間不長,不然肯定比他前面那幾個火?！?/br>
時亦不打游戲,擱下筆抬頭看了一會兒，越看越亂：“占優勢嗎？”

“肯定啊?！背毯酵δ托牡亟o他解釋,“看見那個正在跳舞的了嗎？對,躺著的那個邊上——他現在開始轉圈了,這也屬于一種后抑制反彈效應,努力壓抑某種情緒或者思維之后導致的強烈回彈……”

時亦：“翻譯成人話呢？”

“太高興了?！背毯窖院喴赓W，“憋的?！?/br>
……

時亦平時其實不太相信半吊子心理醫生扯出來的那些歪理。

他沒接著寫手里的東西，在視頻里多看了一會兒林間的純玩直播，在紙上記了個直播間的房間號。

可能是林間今天打得確實飄，直播間的彈幕也很熱鬧，正在全方位多角度地分析Pluto究竟是中了五百萬還是終于情竇初開談了戀愛。

林間大多數時間都在專心打游戲，看彈幕刷得太多，也會笑著搭兩句茬。

聲音透過話筒，過了程航這邊的音響跟手機，從他這邊傳出來已經失真的厲害，但還是能聽出他舍友特有的語氣。

“行了，少瞎猜?！?/br>
“……沒中彩票，中彩票就不播了，當場賣號歸田?！?/br>
“就是高興?！?/br>
“注意形象了，拿命憋著的，不然今天跳舞的就是我了……”

時亦還是沒能剎住想象力，抬了抬嘴角。

程航把手機轉回來，挺得意：“我沒說錯吧？”

不太想跟他討論這個問題，時亦收回視線，筆尖點在紙上：“所以——”

程航耐心重復：“所以？”

時亦放下筆：“我能去嗎?！?/br>
患者居然征詢他的意見了。

程航深吸口氣，感動地擺正手機：“我要是說不能去，你會聽嗎？”

“不會?！睍r亦說。

程航：“……”

時亦在算草紙上畫了幾筆，等著半吊子心理醫生組織語言。

“時亦?！背毯街匦麻_口，已經過了十來秒，“其實按照原則，我這個時候應該嚴肅地告訴你不行你不能去?！?/br>
時亦不意外，點了點頭。

“你多久沒主動接觸過這種環境了，有三年了吧？”

程航翻了翻筆記本：“這三年里，所有的被動的接觸給你留下的印象都極端負面。因為某些劇烈刺激，導致了你在初三上半年出現了嚴重的軀體反應，短暫緩解半年以后，又在高一那年重新發作——”

“那次不一樣?！睍r亦打斷他，“跟這個沒關系?！?/br>
程航從沒聽他提起過這個，順勢追問：“跟什么有關系？”

時亦攥了下筆，沒說話。

“好?！背毯經]強制他，在原有的筆記上做了個新記號，“總之對你來說，這種環境是個嚴重的誘因?！?/br>
“你現在已經進步很大了，特別大，大到我都不敢想象?！?/br>
程航語氣認真：“循序漸進的接受是良性的，但現在就立刻重新接觸這種環境，受到誘因刺激以后會發生什么，你自己心里都沒有預計，所以你才會聯系我?！?/br>
時亦落下視線，看了一會兒筆尖畫出來的東西，撕下一頁折起來：“好，我知道——”

“我還沒說完?！背毯秸f，“但我們有一種治療方案，叫行為暴露法?！?/br>
時亦皺了下眉。

“……”程航補充：“不是字面的意思?！?/br>
“不能起個好聽的名字嗎？”時亦問。

“他們過敏科大名還叫變態反應科呢?！背毯酵ΧU意，“小同學，腦中有佛就是佛?！?/br>
時亦不置可否，看了一眼剛才滿腦子都是他同桌舉著他轉圈的半吊子醫生。

“……話說回來?！?/br>
程航及時結束了這個話題：“這種方法的大概內容，就是主動放棄所有保護性措施，直面誘因，直到情緒甚至軀體反應結束?！?/br>
程航：“換句話說，沒人幫你，沒人陪你，你要自己回到這個你最抵觸的環境里，恐懼到你不恐懼為止?！?/br>
時亦攥了下拳。

“在這之前，你自己其實并沒有治療意愿，所以這種方法也并不適用?！?/br>
程航問：“現在你想試試嗎？”

時亦看著屏幕，喉嚨輕微地動了兩下，抬手扶住眼鏡，摘下來。

“行?！背毯嚼淦鹕?，“我這就收拾東西，你給我個地址，明天正好沒患者?！?/br>
時亦蹙眉：“干什么？”

“廢話。你從字面上看看這種療法，是人干的事嗎?！?/br>
程航很清醒：“沒有醫生監督，萬一你出了什么意外，等著你同桌在將來的某一天在我的亡靈邊上跳舞嗎？”

……

程醫生說一不二，一早就到了河榆市火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