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推開他的手：“別管我?！?/br>
    “我不管，你死在家里都沒人知道?！?/br>
    霍良深擰了熱毛巾給她擦臉，她脾氣很差，眉尖緊蹙，一直讓他不要動自己，可惜孱弱病態，沒有力氣，只能任由擺布。

    兩天不見，她瘦了一圈，屋內空調開著，她竟然滿頭濕汗，因為胃痛，蜷縮著，手指緊緊揪住自己的衣裳，沒過一會兒又昏睡過去。

    醫生到，打了點滴，冰涼液體輸入體內，奚薇又開始發冷，渾身抑制不住地顫抖?；袅忌钅昧藯l小毯子給她蓋上，不知怎么，忽然又吐了一回。

    他以前沒這么照顧過誰，更別提清理嘔吐物了，但此刻也不覺得臟，都給收拾干凈，只是心里想，這個女人為什么總要糟踐自己，人生還那么長，難道后半輩子都要這樣嗎？

    霍良深坐到床邊看著奚薇。

    她這么讓人心疼。

    可是，如果一直走不出來，怎么辦。

    他要陪她這樣消沉下去嗎？

    一些可怕的回憶如潮水翻涌，慢慢逼近，叫人不得不連連后退。

    有的事情他不想經歷第二次，真的不想。

    霍良深碰上奚薇的臉，停頓片刻，收回了手。

    ……

    醒來的時候不知幾點，反正外面天已經黑透，樓下的夜市應該也散了，很靜，窗戶開著，臺燈亮在一角。

    霍良深還沒走，把粥熱一遍，端到床邊：“你吃點東西?！?/br>
    奚薇頭昏腦漲，自顧坐起身，一邊摸索手機，一邊掀開被子。

    “怎么了？”

    “醫生是不是來過，我把診金付給他?！?/br>
    霍良深霎時心口堵住，急忙制止：“你兩天沒吃飯，還有低血糖，不要突然站起來，診金也不用你付，醫生早走了?！?/br>
    “那我轉給你吧，多少錢，五百夠不夠？”

    霍良深見她昏沉沉的樣子，分明精神還沒恢復，卻下意識地認真詢問這個，猛地有點兒崩潰：“你別這樣，我不要什么錢?！?/br>
    “不行，”奚薇盯著手機，劃啊劃，找自己的支付寶：“怎么好意思這么麻煩你?！?/br>
    霍良深一把奪過來，扔向沙發。

    他胸膛起伏，定定地望住她。

    奚薇垂頭喪腦地坐在床邊，弓著背，肩膀塌下，像個提線木偶。

    她不是故意的。

    只是本能要這么做，害怕麻煩別人。

    屋內靜靜悄悄，都沒說話。過了一會兒，霍良深用空調被將她裹住，然后挪近椅子，端起粥喂。

    奚薇眼眶有點發酸。

    “醫生說你氣血很虛，我想你肯定不愿意喝中藥，所以找了一家專門做食療的餐廳，以后每天給你送飯，你在上班就送到店里，在家就送來這兒?！被袅忌钫Z氣很平淡，就這么安排完，抬眸打量她慘白的臉，溫言細語：“養幾個月，慢慢就養好了，只要聽話，按時吃飯，早睡早起……”

    說著忽然頓住，想起她的性子，搖搖頭：“算了，我來監督你，從明天開始，晚上十二點前睡覺，每周休息那天和我去健身房鍛煉，知道嗎？”

    奚薇沒有吭聲，他用勺子舀了白粥，喂過去，她的眼淚啪嗒啪嗒砸到了他的虎口，砸進碗里。

    霍良深沉默半晌，問：“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媽是怎么死的？”

    她緩緩搖頭。

    “跟你一樣，”他平靜地說：“酗酒，后來喝死了，在我高一那年?！?/br>
    奚薇揉了揉鼻子，喃喃地重復：“高一?！?/br>
    “嗯?！被袅忌钛酆煹痛?，一邊喂飯，一邊講述往事：“自從被我爸拋棄以后，她就沒有過正常的生活，每天打牌，跳舞，跟那幫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還差點染上毒品。我爸聽到消息，帶人闖進棋牌室，把她撈了出來。她不領情，沖著我爸又哭又罵，讓他滾，別管她死活。其實我知道，她希望自己恨的人是個十足的壞蛋，這樣恨得才舒服，可我爸偏有幾分情義，即便離了婚也不愿看她走上歧途，還肯為她打架，這讓她更加痛苦。后來她就迷上了酒精，每天喝得爛醉，對著我滔滔不絕地講她和我爸年輕時候的事，翻來覆去的講，有時哈哈大笑，有時罵個狗血淋頭，我見不得她那樣瘋瘋癲癲，心里覺得很厭煩?！?/br>
    霍良深低下頭：“那次和她吵架，我從家里跑出來，到我爸那邊住了半個月，回去以后發現她死在客廳沙發邊，手里還捧著酒瓶，身上爬了很多蟲子?！?/br>
    奚薇屏住呼吸。

    霍良深見她不肯再吃，便放下碗。

    記憶里那個女人總是穿得花枝招展，不喝酒的時候坐在鏡子前，手里夾著煙，不厭其煩地給自己撲粉，描眉，點唇，試圖用濃妝艷抹掩蓋已經老去的容顏。

    其實奚薇和霍良深的母親一點兒也不像，可他剛剛開門進來的那刻，真的很怕再次看見那個恐怖的場景。

    “我很喜歡你，薇薇?！彼@樣說著，目光又深又清澈：“不要變成第二個她，好嗎?！?/br>
    不要自暴自棄。

    奚薇也看著他，抬起胳膊，抱住了他的脖子，慢慢前傾，兩人相擁，她伏在他肩頭。

    “你幫不了我的，別傻了?！?/br>
    “我想試一試?！?/br>
    她就笑，故意為難他，問：“怎么試？你要和我結婚嗎？”

    霍良深愣住。

    “會和我生孩子嗎？”

    “我……”

    “看吧，你猶豫了?！鞭赊本徛p撫他的背：“你連我要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幫??？”

    霍良深說：“我知道，你就是要折磨自己，覺得自己沒資格過好日子，對吧？”

    奚薇沒吭聲。

    “你的認知不太健康，我先給你請一個心理醫生?！?/br>
    奚薇輕輕推開他，倒回床上歪著，語氣變得有些冷淡：“我做過心理咨詢，沒用?！?/br>
    霍良深跟過去，也歪在床頭，打量她：“那個不是看幾次就有用的，得長期治療?！?/br>
    “我知道?！?/br>
    “那怎么不堅持下去？”

    奚薇撇撇嘴角：“一小時收費六百，每周咨詢一次，一個月兩千四，太貴了。而且我不想和陌生人講自己那些事?！?/br>
    霍良深小心翼翼的：“肯定是咨詢師不行，我們再換個好的?！?/br>
    聞言，奚薇不禁細看他的臉。

    我們？

    不不不，只有我一個人待在地獄就夠了，何必害多一個呢？

    沒有誰是誰的救命良藥。

    所以到此為止吧，親愛的霍良深，他那么好，應該去過明媚的人生，別守著精神廢物了。

    她走不出來的啊。

    ……

    第 18 章

    奚薇下定決心推開霍良深, 她知道怎樣惹人討厭。

    胡攪蠻纏，爭風吃醋，不講道理, 亂發脾氣……只需把當年戀愛時對蘇令城的任性重演一遍, cao作起來駕輕就熟, 幾乎不費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