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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經常補課嗎?” 不怪他好奇,竹言蹊愛玩歸愛玩,成績還是很優異的,市一中的入學考都在排名前五,總不該小學分數一塌糊涂。假期被莊妍塞去競賽班、興趣班還能理解,以加強學習為目的的送去補課,那就有點兒不合情理了。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竹言蹊拍了張廊角裝飾用的人物投影燈,癟了癟嘴,反問一句。 談容目光落到他臉上,試圖解讀對方的心理活動。 解讀進度條加載到一半,竹言蹊戰勝了難以啟齒的情緒障礙,聳肩道:“其實也算不上補課班吧,就是我媽學校一內退老師辦的。上課也就是……寫寫作業,給她改一改,我們訂正一下什么的?!?/br> 竹言蹊沒好意思把話說得太透徹,不過談容還是立即聽懂了。 他說的“補課班”不是輔導機構常見的那種,純粹是把幾個不愛寫作業的孩子圈住,替各自家長看著他們,把假期作業按時完成了而已。 不被逼著就懶得寫作業,這倒是很符合竹言蹊的作風。 談容明白了這茬,想笑,又怕踩到小男友的尾巴,把竹言蹊惹臊了臉紅跳腳,只能繃住唇線冷靜憋著。 “我爸媽當時都還是新老師嘛,新老師剛入職一般比較忙,我媽還擔了政教處那邊的工作,假期經常參加什么培訓啊交流會之類的東西,沒多少時間管我,索性就把我送過去了?!敝裱怎枰矘返煤驼勅莘窒韮簳r往事,笑著回憶道,“別看我媽脾氣爆,她對她那些學生都可上心了,真跟教資書里要求的那樣,校內外生活兩手抓。我還記得有一年冬天,她有個學生出國旅游,一回來就跑我們家來了,給我塞了好多國外的小零食?!?/br> 學生知道老師家不缺這點零嘴兒,不過是一點心意罷了。 “我爸說我媽天生就該當老師,有學生緣?!敝裱怎璺窒淼竭@里,頓住了話頭。他沉默不語地欣賞著掛在低處的原畫,因為眼睫長且黑密,耷拉著眼皮時擋住了大半燈光,在眼下投下一彎深色的陰影。 他看著墻上的畫,談容垂眼看著他。 等竹言蹊停了拍照,把手機揣回兜里,談容靜靜伸出手,掌心包裹住竹言蹊的手背,牢牢地握住了。 竹言蹊回握過去,往談容身邊站近半步,小聲嘟囔說:“所以我才不想考試,我感覺自己一點兒也不適合當老師?!?/br> 無論家人朋友,很多人都說竹言蹊以后適合進編制,家世清白,基礎穩健,再說得淺顯些,教育和政治這塊的人脈網夠廣夠大,不進編制簡直浪費了。 他們的立足點在于考慮他的家境,與其說是竹言蹊本人適合,倒不如說是他的出身適合。 “雖然已經畢業了吧,不過我覺得自己還沒有當大人的覺悟?!备惺苤鴣碜陨磉吶说捏w溫,竹言蹊眼睛又慢慢彎出了弧度,“我自己都不愛看書,還不喜歡被人拘著,哪好意思教學生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這不是讓祖國的花骨朵感受人間險惡么?!?/br> 談容聽了最后半句的玩笑話,不禁輕輕笑了聲。 他牽著他向前走,對他說道:“不想考的話,我們就不考了,沒必要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br> 竹言蹊聞言嚇一跳,睜大眼睛轉頭看他。 他不想考歸不想考,可沒膽子真的不考,畢竟家里還有一位不好惹的女霸王??佳锌佳袥]考好,考編考編再棄了,鬼知道莊妍能把他罵成什么樣子。 “別告訴我你還在迷茫,連自己喜歡做什么都不清楚?!闭勅萋缘拖骂^,笑著回看進他眼底。 兩人身高有那么一小截懸殊。 談容低頭,竹言蹊就要抬眼。 可能單純是因為角度問題,讓對面墻角的小射燈照見了光,也可能是出于什么別的緣故,竹言蹊那雙眸子里亮盈盈的,就像嵌著一對小燈泡似的。 “喜歡什么我當然清楚了。包括我媽也清楚,不然她也不會催我考教師的編制?!敝裱怎璧?。 有編制的事業單位有很多,但只有教師的假期相對充足一些。漫長的暑假加上比較漫長的寒假,正好可以讓竹言蹊畫他感興趣的東西。 為了自己喜歡的事情,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這樣的關聯聽起來挺可笑的。 談容道:“這就足夠了?!?/br> 這就足夠了嗎? 竹言蹊笑了笑,看著滿墻張力十足的畫稿,突然說:“談容,你知道我為什么明明不想考,還不敢下定決心不去考嗎?” 原因不單單只有怕被莊妍痛罵而已。 談容沒說話,只把他的手牽得更牢了。 “和我同齡的朋友,要么正在讀書,要么工作穩定了,就連陳嘉堯都找好了下學期的實習單位,好像只有我還卡在這兒不上不下的?!敝裱怎铔]說自己考研失利的真實原由,挨著談容的肩道,“這條路我已經走了很遠了,可能離終點只差一個公交站的距離。如果我這時候掉頭回去,換一條路走,重新去學好多年前該學的東西,我不知道自己要花多久才能趕到終點?!?/br> 尤其是當身邊人超過所謂的終點,并且越走越遠,而自己還在起跑線打轉的時候,那種焦慮和急躁是會深埋進骨子里的。 這也是竹言蹊為什么會憋悶的理由。沿著莊妍指定的路繼續走,自己會覺得不甘心。爆發多年積累的勇氣,換自己真正想走的路,又要拿時間成本作代價,下一場不可逆轉的豪賭。這才是真正的進退維谷。 “要是我現在還沒走出校園門就好了,”竹言蹊先拋開怕挨莊妍罵的顧慮,假設自己在校期間不用考研,更不用想著考編,“那我就可以找個老師,慢慢學習怎么畫畫了?!?/br> 他目前畫畫固然好看,不過全是出于愛好自己練習,在實戰中瞎琢磨怎么畫得更好,從來沒有經受過指向性的專業訓練,素描速寫完全沒有接觸過。假如當真想進這一行,有些地方還是需要精進一下的。 “不對,應該是如果我高中能跟我媽犟到最后就好了?!敝裱怎韫首鬏p松地笑道,“高中剛分科那會兒,我狗膽包天,擅自做主進了美術班。結果我媽發飆,直接究極體進化,我在美術班上了沒有兩天課,又悲憤搬桌,去了文科班?!?/br> 主要是他親媽太兇悍了,竹言蹊血rou之軀,沒膽子跟超神的女霸王硬碰硬。 談容當時畢業出國,對這段分科的小插曲并不知情。 他靜了片刻,問:“要聽聽我的想法嗎?” “你想說,我還能堵住你的嘴不成?”竹言蹊笑了,比了個“請”的手勢。 談容也笑著看他一眼,道:“言言,我們所處的社會非?,F實。有些人工作是出于喜歡,但其中更大一批人卻是為了生活,這并不是判定起點或終點的標準?!?/br> 他語氣緩和,仍是一貫的缺少情緒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