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和敬佩，當事人通通都沒有了感覺。

很早以前，溫楊確實對這件事情有過向往。

但是等到自己真正上臺授勛的時候，她心里卻怎么也揮不去悲傷的情緒。

……

日后有一天，若是有人問溫楊……

你什么時候覺得自己是普通人？

她恐怕會這么回答你：

第一次獲得個人勛章，那次獲得個人二等功的時候。

……

表彰會之后，特地趕回單位參加溫楊表彰會的張路之硬是拉著溫楊去了趟急救中心。

張路之指著溫楊警服上的二等功勛章炫耀給兄弟們看的時候，溫楊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簡沐姿。

履行著神職的警察，也有著普通人的無能為力，也有著普通人的怯懦。

喜歡上一個人的溫楊，只覺得自己是一個普通人。

原來，她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不是因為喜歡上了簡沐姿，而讓自己變成了普通人。

也不是因為簡沐姿普通，而讓喜歡簡沐姿的自己變得普通。

溫楊只是覺得，她能夠給簡沐姿的……很普通。

普通到，甚至連普通都可能沒有。

她微笑著離開了急救中心，心里已是滿目瘡痍。

……

那枚個人二等功的勛章，隨后被溫楊擱在了警局的衣柜里。

收在了最角落，并不打算再見天日。

離開單位以后，溫楊撥了通電話給江晨。

“……阿晨，出來聊聊吧？”

有義氣的好友，第一時間趕到了與溫楊約定的地點。

江晨只身前來，并沒有與伴侶同行。

溫楊隔著玻璃杯，笑了笑，

“怎么沒有帶簡聽過來？”

江晨笑了笑，卻沒正面回答溫楊。

自他們倆人成為朋友之后……這雖不是江晨第一次接到溫楊的電話，卻是江晨第一次在電話里聽到情緒如此低落的溫楊。

……

兩位好友見面，約在了老地方，錢來也火鍋店。

江晨到的時候，極少有客人點單的特辣號火鍋已經上桌。

鴛鴦鍋，一半滿是紅油、辣椒、花椒，一半卻是三鮮菌菇鍋底的白湯。

江晨剛走進包房就被特辣號的鍋底嗆得咳嗽連連。

抵在椅背上的人聞聲看了一眼江晨，不好意思道，“對不起啊阿晨……我今天……”

江晨擺了擺手，

“沒關系！就是……這味道……”

江晨叫住了上菜的服務員。

詢問之后才得知，自己平時很少吃辣、也吃不得多辣的好友今天一反常態，點了店里的特辣號鍋底。

而這個月，錢來也火鍋店的特辣號鍋底才將將被顧客臨/幸了兩次。

第二次，便是溫楊。

江晨想起了火鍋店老板娘陳燦平常念叨的話……特辣號真的是變態辣。

她緊蹙著眉，緊盯著溫楊，目光里無不顯露著擔心。

“你別這么看我，阿晨……就……陪我吃一頓火鍋……”

溫楊拿起了筷子，又將鴛鴦鍋調整了一下方向。

將特辣號的半邊鍋底對準自己所在的方向，將三鮮菌菇的半邊鍋底對到江晨那頭。

……

兩人吃了兩個多小時的火鍋。

包房里，相當安靜。

除了鴛鴦鍋里咕嘟咕嘟的guntang聲，包房里幾乎沒有人聲。

江晨記不得溫楊究竟喝了多少杯冰鎮酸梅湯，也記不得溫楊吃了多少辣鍋里的紅油菜品。

最后印在她記憶里的，只有因為酷辣而眼淚逼仄的溫楊。

包房里的人聲，就是溫楊無聲的抽氣聲……還有逼仄而出的眼淚所帶來的哽咽和鼻息。

江晨數度擱下了筷子，卻又數度因為溫楊強扯出的笑容而提起了筷子。

火鍋吃到最后，只吃了三鮮鍋底的人也跟著溫楊氤氳了眼眶。

……

禮貌的敲門聲后，輕紅了眼眶的江晨就看到了出現在包房門口的簡聽。

“是我叫簡聽過來的?！?/br>
溫楊出聲解釋，

“天晚了，你該回家休息了?！?/br>
溫楊擱了筷子，又擦了擦辣到腫了起來的雙唇。

她通紅著眼眶，對著不明所以的江晨揚了一個燦爛的笑臉。

“走吧，阿晨，正好蹭你們的車回家?！?/br>
她又對著簡聽點頭，

“謝啦，簡聽?！?/br>
……

第99章19時23分

*不想你孤單*

……

難得一次，江晨沒有坐在簡聽開車的副駕駛。

她跟著溫楊進了后座，進去之前捏了捏簡聽的手心。

簡聽回握了一下江晨的手背，撥了撥愛人的劉海，“去吧?！?/br>
……

有的時候，人之所以執著，并不是因為憑空想象出來的美麗的虛無，而是因為他們確實的見過了美好。

因為見過了美好，所以心生向往。

因為心生向往，所以保留著期待……

總覺得自己也有幸福的可能。

……

坐在車里的人，辣著喉嚨、辣著嘴唇、辣著心臟，卻也沒能忽略掉車外兩位好友的小動作。

31年保持單身……

如果說前面的二十多年單身不知道究竟是因為什么而堅持，那么在結識了這兩位好朋友之后，終于能夠體會到自己真正的心思。

她從來都是不愿意將就的。

現在，就更是不愿意了。

……

“溫崽，你還記得以前我跟你說過的吧？”

“我大一就確定自己喜歡上了小聽，可在這之后，過了好多年，我們才在一起?！?/br>
“現在回想當年，我仍然不為自己當初的決定所后悔。不后悔自己避開了不合時宜的時間，也不后悔自己因為這份喜歡而努力……”

“現在想想，如果不是當初小聽和我各自努力著，我們可能也不會有今天，不會在一起?！?/br>
“……但是，我其實也有后悔的事情……”

駕駛座的簡聽聞言難免一頓。

下意識握緊了手里的方向盤，看了一眼倒車鏡。

倒車鏡里，她的女孩仍是溫潤如常的眼睛，只是眸光里帶了些晶瑩。

“去年圣誕節的時候，小聽和我無意中聊到了她在英國是怎么過圣誕的……她跟我說，有一年圣誕節當天，大街上都沒什么人了，整條街都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她回到公寓里，看到圣誕節前兩天買回的花已經謝了大半，忽然有種難以言喻的孤獨……那一天，她只想見到我……”

“……現在我能告訴你，我唯一后悔的是，那幾年讓她一個人在英國，沒能陪在她身邊、守著她?！?/br>
“那個時候，我還特別后悔當初確定喜歡她以后，自我糾結的那一段時間……封閉了自己的情緒那么久，一個人糾結、一個人彷徨，也錯過了那段時間……其實原本可以帶給她更多的陪伴和開心的……”

……

駕駛座上的人落了眼淚，車后座的人也落了眼淚。

能不能喜歡一個人是一回事。

能不能讓喜歡的人喜歡上自己是一回事。

能不能讓喜歡的人不孤單……又是另一回事。

人無法控制自己的喜歡。

這種在不知不覺中成長起來的情感，永遠不會為理智所控。

但是，你或許可以選擇做一個還不錯的人，然后做一件不那么讓自己遺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