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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能殺死這個陸折予,即便是搖搖欲墜的沈棄。 沈棄垂眼看著陸折予的目光實則是沒有焦距的。 他該最知道怎么折磨一個人,對付陸折予這類人誅心為上,讓陸折予死了反而不夠。 可沈棄現在想不了太多,他自己就痛得難以自抑,根本想不出來還有什么東西非要讓他苦苦支撐,只想結果了這個殺死了林寒見的人。 “沈閣主!” 扶川真人最先反應過來,打掉了沈棄的碧玉骨扇,心驚膽戰地攔在了陸折予的身前,“我等自會給大家一個交代,沈閣主何必私自動刑!” 沈棄的手無力地垂下,他整個人都快站不穩了,隔著扶川真人的本名劍,刀光劍影之中,他望著陸折予足有十秒,驀地慘笑道:“陸折予,你憑什么?” 陸折予循聲看向沈棄,動作遲滯委頓。 “憑什么事事都能如愿?” 沈棄對上他的視線,唇邊的笑容襯著鮮血,無比的妖異。 扶川真人預感極壞,怕沈棄說出 火上澆油的話,連忙制止:“沈閣主,請不必——” 沈棄仍舊看著陸折予,目光冷寂如荒原,他字句清晰地接著道:“——如愿地殺了她?!?/br> 陸折予身軀猛震,霜凌劍徹底被主人完全衰敗凌亂的心神影響,竟然一劍捅向了自己的主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再沒有哪一刻, 能像現在這般,令林寒見清楚地感覺到: 這個世界是真實的。 和她執著要回來的這個地方,有著同樣的真實性和自有運行模式。 她不能再以和過往相同的眼光去看待這整個世界,以及世界中的人。正如此刻在眼前鋪陳的這些場景, 縱使隔著異世界的遙遠距離, 其中情緒洶涌而來, 林寒見不能完全做到視而不見。 林寒見指尖稍動, 畫面就消失了。 她愣了一下,低頭去擺弄這幾樣物品, 發現這東西的組合似乎不能隨意, 有種微妙的平衡搭配——不排除有游戲卡摔壞因而條件更嚴苛的緣故。 動作到半途,林寒見停下來, 目光落在手中的這堆東西上:她本來是想把這些東西丟了,或者永遠封起來, 怎么現在反而認真擺弄起來了? 林寒見猶豫稍許, 終究沒有將這些東西丟開, 湊出了能映出景象的模式。 白光投射, 畫面再現。 此處已經不是無生崖,是翙閣中沈棄的院子, 與之前不同, 這會兒站著院外護衛和醫師, 院內站著丁元施和風季。 丁元施正站在門邊,手臂抬起, 顯然是剛敲過門, 正附在門邊焦灼地低聲勸說道:“閣主, 您就是再悲痛, 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子啊。項醫師等人就在院外候著, 您好歹讓他們來見您一面?!?/br> 自沈棄回來后,就一直將自己鎖在屋里,時間不算長,但是他接連吐了幾口血,還經了大戰,不讓醫師來瞧瞧如何能放心? 屋內沒有任何聲響。 丁元施凝神細聽,隱約覺得自己沒聽到沈棄的呼吸聲,心中慌亂也不能顯現出來,頓了頓,換了個法子,道:“閣主,靈山慕容止求見?!?/br> 這回,屋內倒是有了回應,伴隨著屋內物品砸落的聲響,暴怒的聲線中有著肆無忌憚的殺意: “讓他滾!” 丁元施很清楚地聽到了沈棄咳嗽的聲音,一旁的風季心驚膽戰地搖了搖頭,又不好勸丁元施別說了。 不過兩秒。 屋內雜亂的動靜止住,沈棄的聲音再度傳來: “……慕容止人在哪兒?” 慕容止在翙閣會客大廳處等候。 沒有沈棄的私人邀請,所有人都得走這條外部一視同仁的求見通道。 “請他進來?!?/br> - 沈棄在專門用來會客的正廳等候,他換了身玄色寬袖長衫,臉色還算平靜,只是形容憔悴,坐下后便一動不動,顯出違和的怪異。 他實則已然很是疲憊,只是還在維持著大腦清醒的思考——從那份不可掙脫、越陷越深的痛苦泥潭中,拽出足以應付場面的理智來。 在前往大廳的途中,丁元施不知是看出了什么,在他身旁輕聲勸說:“慕容止雖脫離靈山修行,卻還是靈山看重的大弟子?!?/br> 丁元施是在提醒他,不要對慕容止這位靈山的大弟子,做出超出預料的危險行為。 看出來了么? 確實,他那時的表情也沒有多少心力去控制。 他想殺了慕容止。 殺了所有曾經被林寒見接納、成功觸碰到她內心的人。 他在嫉妒。 憤怒到達頂峰時,并不是這個人也能達到最強的地步,因為怒意而肆無忌憚做出來的事,滿足了當下的私欲,卻不代表是正確且符合邏輯的事。 沖動之下,多出事端。 帶來的爛攤子,不知道事后要付出多少心力才能解決。 沈棄偶爾會想,他是不是不夠喜愛林寒見,是不是事情還沒有到令他完全失去理智的地步,否則為什么在那樣的情況下他沒有如陸折予一樣陷入毀滅性的打擊,也沒有像封決一樣僵持著死活不肯罷手,大腦仍舊在運轉,從混沌中仍能撥出一縷來思考。 如果是這樣,他不必做到更堅決的地步,因為林寒見還不至于那么重要。 可他根本沒辦法說服自己,在為那種絕望時刻保持出來的理智感到不可思議,俯視著這個冷酷無情如死物規律運轉的翙閣之主,卻不能真正否認對林寒見的感情。 執著,愛意,從中鮮明存在著的、堪稱殘酷的思考,在那種境況下還有余力去想別的事,難怪林寒見很難相信他的愛意。 就連他自己,都為此感到過一瞬的懷疑。 慕容止跟隨仆從進來,粗布麻衣,風塵仆仆,絲毫不掩其容貌的溫潤俊秀。 聽見腳步聲的瞬間,沈棄就調整好了面部表情,正面對上慕容止時,又是一副看似隨和好說話的笑臉了——只是比之前少了些神采,多了幾許枯萎衰敗。 這點被完美無缺的笑容很好地中和了。 慕容止在客首落座。 氤氳著熱氣的茶水被擱在兩人的手邊。 “明行佛子?!?/br> 沈棄先開口了,他的手臂向放置茶水的那一側習慣性地動了動,在半途生生停下,想起現在他的手十分無力,怕是不能好好端著茶杯,“不知閣下倉促前來,所為何事?” 倉促前來,這可不算是太好的話。 慕容止神色微頓,話出口,還是和氣溫吞的:“是為無生崖之事。師父命我趕往星玄派,途徑翙閣,冒昧前來打擾,還請見諒?!?/br> “……是怕我狀態有異么?” 沈棄了然地點了點頭,唇邊笑意加深,似是感嘆,“明行佛子,心善至誠,果然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