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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內呆得并不算很長,成年后他就沒有再依靠過這等方式迫使自己進入放松狀態。 他從來不將身處漩渦混亂的狀態看作是壓力和考驗,那是他生存的常態。 現在的沈棄,幾乎是在懷疑自身,又用難以理解的詫異目光打量著他對林寒見的感情。 他首次覺得自己并不能真正地把握該有的一切。 沈棄起身,步伐踉蹌了一下。 丁元施被他送回了翙閣本部,丁元施一離開,沒有人敢來隨便觸沈棄的霉頭。 沈棄既沒有進食,也沒有喝水。 他枯坐良久,唯一的進展,是平復了林寒見那句話帶來的影響。然后陷入長久的虛無中,單純地在放空。 他撤去了房中遮蓋光線的物體,眼睛有短暫的不適應,回身便看見染著墨跡的紙張上,不大連貫地寫著“林寒見”三個字。 真丑。 這應該是他這輩子寫過最丑的三個字了。 沈棄梳洗整理了一番,才去見林寒見,路上他的步伐沒有任何異常,同往常一樣從容不迫、安然閑適。但越臨近東院,他的速度就越慢。 直到站定在林寒見門前,他的步伐完全停止。 我真的要把我最大的命門就此交托出去么? 像陸折予一樣,在明知道可能會被對方利用、對方壓根不愛自己的情況下,還要因為奢求那一點卑微的憐憫,期盼她會因此停下腳步么? 沈棄想。 沈棄靜靜地站著,偏淺色的瞳仁總容易讓人聯想起沉淀多年的琥珀,他全身上下與林寒見在外貌上最共通的便是這雙眼睛。 此刻,他雙眸之中滿載不可涉及的風暴,倒映出他內心激蕩的冰山一角。 不行。 我不要讓她看到我卑微乞求的模樣,我不要將死xue徹底交托在她掌心,從此毫無反抗之力。 沈棄眼睫輕扇,再抬眸時,雙眼清透明亮,一如既往地冷靜洞察,掩蓋著下方深不見底的深淵。 他敲響了房門。 “進?!?/br> 林寒見早就感覺到沈棄就在門外,她也在等,等這人到底什么時候才會敲門,他又在計算思量著什么。 沈棄步伐沉穩地走進來,視線落到林寒見手邊的碗中。 藥只剩余溫,基本沒動過。 “你不必拿此做籌碼?!?/br> 沈棄慢慢地說著,并非為了其他,而是他嗓子剛恢復沒多久,論虛弱他其實不輸于林寒見,“把藥喝了,我們談一談?!?/br> “?” 林寒見不知道沈棄為什么會把一碗藥和“籌碼”掛鉤,她壓根不知道沈棄理解了什么。 于是,她沒動。 用實際行動表示了拒絕。 沈棄的嘴唇輕輕地抿了一下,很簡單的動作,讓他借以緩沖,將心中的怒意壓了下去。 ——林寒見簡直像在試探他的底線,想知道他究竟還能做到什么地步。 她當初,大約也是這么對待陸折予的。 陸折予顯然妥協了。 所以陸折予往后做的一切,對林寒見的縱容幾乎是無下限,他現在甚至已經在清掃陸家內部,就等著將林寒見安然無恙地接進去。 沈棄維持著規律的呼吸,想起林寒見曾被自己手把手地教著寫字,可她又絲毫沒有忘記陸折予的教導。 她能同時寫出那兩種字。 這樣無法取舍、并非非誰不可的人,不值得留戀,更不值得花巨大的代價、以全部的自身為賭,去留住她。 沈棄的目光凝在藥碗上,又輕巧地收回:“既然你不喝,那我們便直接一些?!?/br> 林寒見抬眸,對沈棄的這種態度最為熟悉,他與人談生意時會無形帶有一種壓迫的威懾氣場,然而愈是這樣,神色間愈是和善可親。 她眼神微變,嘴角卻彎起:“請說?!?/br> 沈棄的唇邊自然地彎出一點弧度,可惜無外人在場,沒人能告訴他們二人,此刻他們的表情神韻有多么相像。 沈棄長睫輕扇,字句清晰道:“陸折予以尋找未婚妻之名向我要回你,你可應?” 第七十三章 沈棄中途請來了醫圣, 自然驚動了陸折予。 陸折予的反應倒是與林寒見差不多:若是林寒見受傷了,那么必定與沈棄脫不開干系。 陸折予以為沈棄對林寒見行了多么殘忍的報復手段,而沈棄這人從來不肯給人個痛快,于是反反復復, 吊著人的一口氣無限逼近絕望。 沈棄的這句問話, 可不是在為陸折予牽橋搭線。 這句話翻譯過來應該是: 陸折予以未婚妻的名義, 來向翙閣討要通緝令上的林寒見。 沈棄先前說過,陸折予無法名正言順地要回她,還要顧忌林寒見的幾重身份的揭穿, 是僵局。 陸折予正是選了這條死路中唯一的破局之法——將林寒見的身份變為“未婚妻”,與翙閣的通緝令站在同一“名正言順”的水平線上。 這個方法僅有的弊端,是將林寒見對翙閣的得罪, 轉嫁到了陸折予的身上共同承擔。 陸折予想從明面上要回林寒見,就得以未婚夫家的名義,率先解決了這樁背叛,及其帶來的損失。 林寒見一旦應了, 就是默認接受了陸家未婚妻的身份,一并心安理得地讓陸折予替她去對抗整個翙閣、做出等價交換。 可她若不應……擺明了沈棄不會善罷甘休。 她和沈棄有一抗之力, 是在相等的配置下?,F在沈棄背后有龐大的翙閣, 他們的對抗不能看作是單純的比拼。 日光微斜。 藥碗中的藥汁已經涼透。 林寒見斂眸不語,沈棄便也保持沉默。 像是一場無聲地對峙。 “我自然要應?!?/br> 林寒見忽然開口, 聲線涼薄,語調平穩,“陸公子此等好意,我為何不應?” “好意?!?/br> 沈棄輕輕地咀嚼著這兩個字, 音節尾調在舌尖纏綿, 如一把刀驀地亮出了蟄伏的鋒利刀刃, 在柔軟交織的婉轉間猝不及防地發起了攻擊,“你若是說一句‘我這樣喜歡他,沒有不應的道理’,大約我也不會從你的回答中聽出些別的什么?!?/br> 林寒見面色不變,淡然地道:“沈閣主有顆七竅玲瓏心,縱橫生意場無往不利,以至于看見些事、聽見些話,都免不了多想,做出自以為是的揣測。這也無可厚非,我能夠理解?!?/br> 沈棄同樣不動聲色,不為林寒見話中帶刺的行為而情緒浮動。他側眸望了林寒見一眼,如雪的容顏精致得不似活人:“你究竟想要什么?” 林寒見蹙了蹙眉,不解。 “你不喜歡陸折予?!?/br> 沈棄篤定地下了結論,沒有絲毫遲疑,在開口時自然而然地能令人產生信服的心理,“但你卻同他在一起,假使不是為了某種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