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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 林寒見正站在亭中,身邊站著一位身著白衣的外門弟子,微微垂首,同她說著什么,視線一直未離開她的臉。 片刻后,這名弟子臉頰泛起紅暈。 此情此景,不必聽他們說了什么,情況已經不言而喻。 “荊夢?!?/br> 陸折予開口喊她,聲線偏朗潤,聽不出什么,但只要回頭看一眼他的表情,就知道他這會兒絕對不是毫無感想。 林寒見和那名弟子雙雙回首,見著了陸折予,俱是一怔。 弟子慌不擇路地退開。 林寒見則直接走向陸折予,到了跟前才問:“怎么了?” 她身量不及他,矮了大半頭,說話時自然而然地仰望,琥珀色的雙眼承接了明亮的暖光,水光瀲滟,仿佛浸滿了期待。 陸折予不欲多言:“跟我回凌遙峰?!?/br> “好?!?/br> 林寒見沒有異議,答應得爽快又乖巧。 她跟著陸折予離開,身后寂靜了許久,才再度響起了議論聲。 “大師兄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 “就是木衡那家伙,同荊姑娘站得那樣近,大師兄見了自然要不高興。你方才難道沒看見大師兄的那副表情?嘖嘖,真是人一有情,神佛都得被拉下神壇?!?/br> “你們是在說靈山的明行佛子?我聽說他不是已經回到靈山了嗎?” “……你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我們在說大師兄為荊姑娘吃醋的事?!?/br> 另一邊。 林寒見與陸折予的畫風全然與情愛扯不上邊,沒有半點溫情不說,還有些劍拔弩張。 陸折予穩步在前,并不看林寒見:“你來派中只為尋人,不必做多余的事?!?/br> “多余的事?” 林寒見腦中轉了一圈,了然,“公子多慮了,那位師弟不過是在同我介紹派中的風光好景,并未說什么其他的。不論是師父還是師弟師妹,都是出于關心公子的緣故,才對我友善有加,橫豎我是搶不走的?!?/br> 她拿出了陸折予曾經扔給她的那個袋子,能夠存放很多東西,現在,這里面都是扶川真人送給她的禮物,她將這放到了陸折予的懷中:“也不想搶?!?/br> 陸折予往后稍微一撤,是不習慣被突然接近:“這是什么?” 林寒見道: “貴派掌門送我的見面禮。但我想著,我畢竟不是以真面目來拜見,中間又有些許誤會,受之有愧,還給你比較好?!?/br> 說完,她彎著眼笑了笑:“這就沒事了吧?!?/br> 轉身輕快地邁步走了。 林寒見面對他時,總是端著一副明顯不真心又足夠客氣的笑臉,措辭中肯挑不出錯處,以與他完全相悖的表現形式,做出更冷然疏遠的事。 ——還給你比較好。 陸折予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袋子,他望著林寒見灑脫離去的背影,眸色漸深,驟然脫口道:“寧音?!?/br> 林寒見嘴角的弧度凝固了。 所幸她背對著陸折予,否則這突如其來、毫無準備的沖擊,她還真不一定能在近距離面對面下都掩蓋得完美無缺。 “什么?” 林寒見轉過身,詫異又茫然地看向陸折予,同時視線向左右看了看,怕被人發現什么似的,“公子,你剛剛是……喊了寧音的名字嗎?” 陸折予盯著她半晌,薄唇泛白,緩緩道:“提醒你,快些找到她?!?/br> 咬字輕卻清晰,有種無端瘆人的意味,仿佛是說:我迫不及待要殺她泄恨了。 “……” 林寒見點點頭,宛如面對提出“五顏六色的黑”這種要求的甲方,露出了滿是“mmp”韻味的標準假笑,“我知道了?!?/br> 狗東西。 就不讓你找到略略略,氣死你。 林寒見走遠了,已經不見人影,只有空氣中的攝骨香時刻提醒著她離去的方向與距離。 陸折予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身旁竹林迎風颯颯,隨風亂舞,他自顧自地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掌心,沒有像以前一樣,模糊地看到血跡。 但他卻仍然頻繁地將林寒見錯看成寧音。 他第一次出現幻覺是在半年前,閉關修煉以沖破境界之時,他在一片朦朧中見到了寧音。寧音始終隔著一段距離望著他,神色有點委屈,卻總是不說話。 這是幻象。 陸折予清醒地想。 但他忍不住會去看她,因為這時候的她,既沒有受傷,也沒有哭泣。即便她不會露出開懷活潑的神色,偶爾都不會同他對視,對他而言,也已經足夠了。 寧音就像是一個他期盼已久卻抓不住的夢,他只能在這種時候才可以無所顧忌地顯露出對她的渴望。 出關后,師父問他有無出現什么異常。 他說沒有。 那時,陸折予確實以為他看到的寧音只是突破境界過程中的考驗,類似于跨越、提升心境。 不久后,陸折予再一次見到了寧音的幻象。 他正在指導兩位師弟的用劍方式,寧音毫無征兆地出現在這兩位師弟的背后,正正對著他,令他一時失神。 “師兄?你怎么了?” 師弟見他半晌不語,只緊盯著后方,神色緊張地喊他。 寧音消失了。 “……無事?!?/br> 陸折予收回視線,繼續指導。 后來,他特地去檢查過,自己并沒有中任何蠱毒,靈力運行順暢,沒有滯澀逆行的征兆。 陸折予甚至回了趟陸家,家中不少人于醫道頗有研究,其中一支旁系之子,被稱為當世醫圣。 什么也查不出來。 他身體上沒有任何問題。 那位醫圣在他府上停留三日,臨走前,他對陸折予單獨道:“大公子,這……約莫是心病吧。老夫無能為力,只能勸大公子,珍重自身,早起脫離過往?!?/br> 藥愈百病,心病無醫。 原來如此。 他思念寧音多年,夜夜夢中驚醒,如今竟然在青天白日也能偶爾看見她的幻象,真不知是老天垂憐,還是繼續的折磨。 看見寧音的頻率并不算很高,在某個恍惚的間隙乍然望見了,下一刻被旁人打岔,她就不復存在。 有一段時間,陸折予拒絕同人交流。 所有人的話語都會成為將寧音趕走的因素,他想稍微多看她一會兒,看看她安然存在的模樣再久一些。 天不遂人愿。 師父發現了他的異常,替他護法半月,責令他清心靜思。 他逐漸不再見到寧音了。 心中悲喜難辨,情緒錯亂紛雜。 原來能在夢中見她,縱使是噩夢,都是他唯一能最接近她的方式了。 可他竟然又在林寒見的身上頻繁看見寧音的影子,時常錯覺她們是同一個人。 簡直是把當初看到的幻象人影,投射到了林寒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