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陳安致起身，“今天別處還有點事，改天我再登門拜訪?！?/br>
    說完就要走，都沒跟歸念說聲再見。

    “你別走！你走什么呀，我看誰敢罵你！”

    歸念追了兩步，在樓道里攆上他，一把扯回來，愣在當場。

    樓道里只有一扇小窗，光線并不亮，卻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角有點紅。

    歸念急了：“他們罵你什么了？”她扯著陳安致的小臂，往家門方向拉，要回家討說法去。

    “念念，你別鬧?！标惏仓卤ё×怂?，閉上眼。

    “沒什么，等我回去想想怎么說，改天再來?！?/br>
    樓道里老式的聲控燈暗下去。陳安致把大敞的房門合上些，在她額頭蹭了蹭，聲音低低的：“別跟爸媽吵架，聽到沒有？”

    “讓你家人同意，這是必須我來做的事，你不能亂來，聽到沒有？”

    歸念委屈巴巴點頭，看著他下樓走了。

    可答應他的話轉頭就拋到了腦后。歸念氣沖沖地回來：“你們跟他說什么了呀！怎么就不能好好說？你們還扔人家帶來的東西！還砸果盤！從小你們就教我要禮貌待人，你們就是這樣禮貌的？”

    “你怎么跟爸媽說話！”

    歸儒平的火又燒起來，不等發火，被妻子摁住了。

    歸mama順了順氣，聲音還算溫和：“念念，你坐下，mama問你點事?！?/br>
    鄭重其事的，倒不像歸爸爸那樣歇斯底里的樣子。

    “……你問吧?！睔w念愣愣地坐下，不知道她要說什么。

    歸mama像是不知道這話該怎么開口，組織了好半天，才艱難開口。

    “從小，mama對你的關心就不夠。醫生說咱們不能常呆在一塊，我這個病不穩定，時不時地瘋一陣子，怕嚇到你?！?/br>
    “把你交到爺爺奶奶那兒，我也舍不得……是不是因為我和爸爸陪你的時間太少，你陳老師他……”

    歸mama有點難以啟齒：“你小的時候，他是不是有對你說過什么？或是做過什么？”

    歸念沒聽懂：“什么意思？”

    “比如，借著畫畫的名義，摸你的，或是親你……或者說些甜言蜜語，比如‘他愛你’，‘等你長大了會娶你’這類的話？”

    成年人對小姑娘的語言誘導，與猥褻幼女本質上是一樣的。

    歸mama說著說著，自己臉色越來越白。她這兩年一直在做一個兒童普法欄目的策劃，見過的類似案例太多太多了，腦子里各種畫面不停地往外繞，后背出了一身汗，呼吸越來越急。

    以前她還一直覺得挺自豪，念念長大了，變得越來越好，她懂事，上進，有善心有禮貌。雖然她和念念爸爸離婚離得早，沒有給過她足夠的家庭溫暖，但兒童教育這塊并沒有缺失，還是教會她很多知識，讓她安安全全地長大

    了，沒有受過欄目里那些不好的侵害。

    如果……念念真的經歷過這樣的事……

    歸mama沒敢往下想。

    “歸念！你看你把你媽氣成什么樣了？”歸儒平忙給她順氣。

    爸爸的聲音被隔絕在外，歸念只看著mama，心里一陣熱一陣涼。

    她嗓子干得厲害，明明是她自己的聲音，聽著卻跟天外來的似的，“媽，你剛才就是這么問陳老師的？”

    歸mama無言。

    怪不得會把他逼走。

    歸念都是抖的，摸過，想給陳安致打電話，一看見屏幕上兩人的自拍照，心一陣抽疼，又松開了。困獸一樣，去廚房接了杯涼水，灌下去，牙齒都是抖的。

    生水，一路涼到胃里，好歹算是冷靜了下來。

    歸念坐回來。

    已經想了挺長時間，從上個月開始就在想，她和陳安致的感情應該怎么和mama開口?？隙ㄊ悄概畟z睡在一張床上，摟著胳膊，像朋友似的聊個天，然后開開心心地告訴她：媽，我有想結婚的人了。

    她想啊，mama這么開明的人，即便是在網絡上臭名昭著的爺孫戀，她看到了，也從不惡意評價，很尊重別人的生活和隱私，她肯定不會介意陳老師的年紀和曾經的婚姻經歷這種小事情。

    興許她會有點不高興，怎么這么晚才告訴她。然后陪她見見陳安致，端著丈母娘的可愛架子，為難陳老師那么幾回。

    只是萬萬沒想到，是這樣子的。

    歸念清楚，她爸沒這么細致的心思，如果她爸能想到這一茬，肯定早就炸了，不至于憋到今天。一定是今天陳老師開口的時候，mama提起來的。

    她談這場戀愛，最想得到支持的人，竟然會旁敲側擊地去問陳老師：“你有沒有誘導和猥褻我家女兒？”

    挺可笑的。

    歸念鎮靜下來，理了理話，開口。

    “從我八歲，到今年二十四歲，陳老師陪了我十六個年頭了。在我二十歲以前，他沒親過我，沒摸過我，沒誘導過我，也沒你們想的那些齷齪事?！?/br>
    “我從小到大的家長會，一學期兩次，都是陳老師去給我開的。有兩回他忙，偶爾也會換成爺爺奶奶或者劉姨替你們去?！?/br>
    “我以前每半月去一回朱醫生那兒，做心理輔導，也是爺爺和陳老師帶我去的。爺爺年紀大了，聽不懂朱醫生說的是什么意思，后來就全讓陳老師帶我去了。你們每回看到的報告單，都是他整理完，一個字一個字打印出來的?！?/br>
    “我們全家一起去旅游過兩次，一次去亞，一次去張家界，還有一次，是跟爺爺奶奶去五臺山拜佛?？晌铱偣踩ミ^2個地方旅游過，剩下的地方，都是他帶我去的?！?/br>
    “甚至是我頭回生理期的時候，一凳子全是血，我以為自己要死了，怕得要命。也是他，打電話給陳阿姨，讓陳阿姨給我講的?！?/br>
    ……

    她舉了一連串例子，總覺得言語蒼白無力。

    他對她有多好，給她彌補了多少東西，是這么言兩語講不清楚的。說出來的，總覺得輕了。

    這幾句話是以再平淡不過的語氣講出來的，渾然不覺在爸媽心投下了多大的驚濤駭浪。

    歸爸爸的火氣卡在喉，半天沒接上話。歸mama更是直接紅了眼睛：“念念……”

    被歸念截斷。

    “我說這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