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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們蜂擁而至,不要命地往前擠。 對面的陳氏琴行空無一人,原本進到鋪子的人都被這邊的動靜給引過來。陳遙知臉色越發的難看,那些人中有很多是她認識的,不少人很是仰慕于她。 他們可知這是在買什么東西,幾時見人買琴買筆墨紙硯用搶的,當真是有辱斯文。 她聽到那些人高昂的談話,什么買多少會有陛下的親筆題字。原來如此,那個小皇帝一看就是亡國之君,要不然怎么會如此縱著裴元惜胡來。 商行在芳茵殿里奮筆疾書,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誰在罵他? 他這么聽話這么乖,哪個不要命的敢罵他! 娘說讓他不要出面怕引起sao亂,他就乖乖在宮里寫字。娘交待他要寫一百份前程似錦的贈書,他已經寫到六十份了。 好想去看看娘的琴行怎么樣。 揉揉手腕,心道不會是爹罵他胡鬧吧。趕緊把心腹叫進來一問,得知爹確實出了都督府他時兩眼睜得極大。 爹會不會去娘那里了?他得趕緊寫完過去,免得爹一怒之下…數一數還沒寫完的字,皺著眉埋頭苦寫。 公冶楚確實如他所想,正面無表情地聽著遠處琴行傳來的喧鬧聲。 馬車??吭陔x琴行較遠的街角,柳衛們一個個做尋常打扮并不引人注意。他已經過來有一會,從兩家琴行斗琴開始。 天色一寸寸地暗下去,燈火一盞盞地亮起來。 第一琴行那邊依然是擠滿人,買到東西且成功登記贈送題字名額的人歡天喜地,沒有排上號的人也遲遲不肯離去。 所有人都忙得腳不沾地,鄭琴師和裴元若忙著調試新琴,鄭寶珠在外面招呼客人。裴元惜掌控著全局,剛到后院喝口水的功夫就被人請走。 她低著頭從后門被帶到馬車邊,行禮問安。 “上來!”馬車內傳來公冶楚清冷無波的聲音。 雖說男女授受不清,但她不敢違抗公冶楚的命令。再者站在馬車邊說話實在是有些打眼,萬一被人看去反而又傳是非。 她提著裙上馬車,在公冶楚的示意下坐在左邊。 馬車內逼仄,彼此的氣息無處可逃。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穿衣風格,暗深的色系越發襯托出他的冷峻。劍眉如峰,凌厲如刀。自她上馬車后僅有那清冷冷的一瞥,卻足已讓她正襟危坐不敢動彈。 “就這么怕我?” 她不敢回答,能不怕嗎?這個男人殺人不眨眼,連皇族都敢屠盡,還對她起過殺心。她要說不怕那是假的,甚至連裝都裝不像。 公冶楚冷笑一聲,“我看你膽子大得很,陛下都被你指使得團團轉,還在芳茵宮為你寫贈言?!?/br> 她低下頭去不吭聲,所以公冶楚是來教訓她的。 一陣沉默,空氣越發令人窒息。 公冶楚扶著額頭,眉峰慢慢放松。程禹被人救走,不過他也因此清理了一大半程氏安插在城內的暗樁。因為這件事他已有多日未曾入睡,一閉上眼睛就是尸體成堆血流成河頭疼欲裂。 這一會的功夫,他覺得好多了。 “聽說你還想辦書院,說一說你打算怎么辦?” 裴元惜拿不準他的心思,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無論是陛下還是他,將來不管天下姓商還是姓公冶,他們都不會容忍陳氏的存在。 天下清流文人,三分之中陳氏占兩分。若陳氏真有心做些什么在這些學子和文官中振臂一呼,后果不堪設想。 所以他必定也想打壓陳氏。 “梁西謝氏?!彼吐暬氐?。 聞言,他認真看她一眼。 梁西謝在前朝是書香第一大家,后來凌朝建立推崇陳氏,謝氏逐漸沒落。而今的讀書人只知陳家,鮮少有人還知道謝家。 “好想法,或可一試?!闭f完這句話,他慢慢閉上眼睛。 裴元惜一直低著頭,遲遲等不到他接下來的話。他是什么意思?話有沒有問完?怎么還不讓她退出去? 等了約一刻鐘,馬車內壓抑的氣息似乎變得緩和。她鼓起勇氣大著膽子半抬頭快速看他一眼,一看之下她立馬愣住。 只見他靠在墊子上,似乎睡著了。 ☆、惜兒 公冶楚知道自己在做夢,相似的場景相似的房間。另一個“他”保持著上一次夢境中的姿勢,懷里的女子像睡著一樣。 清弱絕色的容顏,如同剛剛凋零的花兒般沒有一絲鮮活之氣。原本妍艷的顏色轉淡,帶著韶華正盛卻不得不黯然謝落的憂傷。 “他”緊緊抱著那個女子,替她梳頭妝容?!八钡膭幼魇悄菢拥妮p柔,生怕弄疼她或是弄醒她。 而她面容灰白,已然死去多時。 “他”修長的手指摩梭著她的臉,從眉眼到唇角,像撫摸一件珍寶?!八钡谋砬闊o悲無喜,眼中泛著奇異的憐愛。 他看到“他”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聽到“他”沒有起伏的低喃。 “你說過此生遇我,三世不悔。你想同我生生世世,為何又早早棄我而去?你說得對,我們終將會重逢。別怕,我很快會來陪你…” “他”存了死志! 他駭然不已,想阻止“他”的行為。然而“他”看不到他,抱著那死去的女子低低訴說著什么。那聲音太輕太柔,又帶著一絲更咽。 嬰兒的哭聲從外面傳來,他清晰感覺到心快要裂開的痛楚?!八北е黄鹛稍诖采?,不吃不喝就那么一直躺著。 他看到窗外黑明交換,不知不覺中斗轉星移已然是好幾個日夜。沒有人敢進來,直到有人抱著一個襁褓硬闖。 是柳則。 柳則跪在地上哭求,求“他”以江山社稷為重,求“他”不要丟下剛出生的小太子不管,“他”不為所動。 “陛下,娘娘若知你隨她而去,她必然不會原諒你??v然黃泉路遠,臣相信她也不希望您去陪她而棄小太子于不顧。小太子是娘娘拼盡性命生下的孩子,您真的忍心他至此以后無父無母嗎?” “他”冷漠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表情,看向那襁褓中的孩子。 柳則接著求“他”將女子安葬,說是眼下天寒地凍尚不會有什么變化,再過幾日娘娘的尸身就會變味。 “他”勃然大怒,撥劍要殺柳則。 柳則一臉悲痛,不懼“他”的殺氣。勸說道娘娘生前最愛干凈,若是她知道自己死后會一日日慢慢腐爛該是多么難過。 襁褓中的孩子哭起來,柳則也在哭。 “他”看著那孩子,痛苦閉目。 柳則趁機把孩子塞到“他”的懷里,“他”望著床上的女子,又凝視著手中的孩子。明明“他”的臉上沒有一滴淚,他卻覺得“他”的心都在哭泣。 最后“他”沒有求死,也沒有將女子下葬,而是命人在“他”的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