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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三十一天后的元旦,比起情人節、國慶日、中秋節,都來得隆重。第三自由軍和落城區默契?;?,車傳躲在前線的小巷里,伸出手摸被爆炸摧毀的綠色燈殼。他的終端一直在響,不知是他手底的哪個機器人又出了問題,不過在這個時刻,都不重要了。他從制服內側取出張照片,照片里只有兩個人,巴瓊一個人的頭就占了相紙的一多半,但兩人的笑容看起來都一樣燦爛。康曼城區巷口,相紙被點燃,騰起的黑煙繚繞到壞掉已久的燈泡時,蔣連源正趴在落地窗邊。他身后坐著蔣也,蔣也還沒從一場感冒中脫身,膝上蓋了一塊厚厚的毛毯。毛毯可真礙眼,蔣連源從玻璃里看了很多次哥哥,不同于常人,他開始倒數這次降雪的結束。“三——二——一!”他轉頭看蔣也,“哥哥,我送一個禮物給你?!?/br>方修盛收到了初雪降落成功的匯報,他背著手立在辦公室的窗前。他能看到,落城將迎來持續十二個小時的狂歡,大街小巷都是人類模樣的快樂臉龐,連軍部散落在人群中的維穩部隊應該都是愉快的。等到黑夜經過,黎明到來,明天的落城又將是翠綠盛放的生機之城,名為落,卻永遠不會再次墜落。最后一次有具體時間的降雪在黃昏后,經過漫長的一天,室外的溫度已經降得足夠低。金欽整個人都半窩在奧河懷里,他喜歡雪,金覓也喜歡?;畹浆F在,他看過雪的次數用年齡就能推算出來,每一場雪都是在這間舊屋看的。那時沒有空中花園,他和金覓擠在廚房的小窗前,對著打印出來的紙質版降雪指南,掐著時間歡呼,搶著最佳觀景位置只為多看一眼。只要閉上眼,他就能回憶起雪和暖意混在一起的味道,和此時此刻聞到的一模一樣。過去有全心全意相互陪伴的母親,現在有雖然氣人但還算乖巧的奧河,他好像再次擁有了百分之百。“奧河?!?/br>奧河低下頭,金欽便觸著他的耳垂和他接吻。他們身后是懶洋洋落地的雪,腳下是鮮花盛放的小院,一切再尋常不過,一切又非同尋常。樓下的蔣遼源終于發現了賊頭賊腦的監控攝像頭,他向朝自己湊過來的镕比了個食指,在親吻間隙找到塊毛巾覆在了攝像頭上。镕臉上掛著薄薄的笑意,他盤腿坐在沙發上,等終將屬于自己的吻。他到現在仍然為每一次親吻悸動,蔣遼源的氣息重新覆蓋過來時,他下意識地護了一下自己的心口。他的體溫向來很低,今天更低,為了防止蔣遼源喊冷,他松開兩人交握的手,撐住沙發往后退了點兒。這一退,就再沒能握住蔣遼源。第37章不同于此前的私自下線警告,一封屬于镕的死亡通知書直接跳進了金欽的終端。回到客廳后,他一把掀開了擋在自己前邊的蔣遼源:“下了他的終端?!?/br>奧河做得更到位,他把發愣的蔣遼源推擠到了客廳的博古架旁,接下了蔣遼源的主導人權限。蔣遼源同金欽一樣,都是一級研究員。科研人員混到他們這個級別,手底主導的機器人通常只有一兩個,比如金欽只有A2,蔣遼源只有镕。奧河輕而易舉地找到了镕的狀態報告,卻沒發現任何異常之處。不是他知識淺薄,而是镕的狀態直到下線前都一直顯示正常,比起謀殺,眼前的镕更像是猝死。金欽也沒能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镕的最高管理權限依然由他掌握,可他搜刮遍了每一個角落,都找不出“死因”。他喘了口氣,跪坐在自己的腳后跟上,找出車傳的聯系方式:“你在哪里?”“回落城的路上?!?/br>外邊的雪還沒停,夜色鋪開,看不太清雪落下的痕跡。奧河往窗外看了眼,余光在陰影里捕捉到了一截很白的手腕,主人是蔣遼源。他們這些總坐在實驗室的高級研究員,運動能力都很差,膚色都很白,看起來總是透著孱弱。“重新梳理一遍數據?!笔Y遼源說,“任何事情都有痕跡?!?/br>蔣遼源坐在镕身旁,眼神沒往他的方向撥出分毫:“死亡通知書轉交給我,這個時候,你不能再出問題了。我做一個大膽的猜想,A2已經下線,如果镕再出問題,下一個就是你。除掉你,除了由方修盛主導的這一支勢力,對于其他勢力來說,都是一件好事?!?/br>“我謝謝你?!苯饸J把終端遞給他,起身從隔開廚房和客廳的小窗窗欞里掏出一支煙。連奧河都不知道他還會抽煙,家里當然沒打火機,他也不嫌棄,湊到灶旁粗糙地點燃煙,還熟練地打開了抽油煙機:“如果車傳那里查不到異狀,我們面對的就是一條死路?!?/br>造成機器人下線的原因有很多種,對于多數機器人來說,最主要的原因是程序性死亡。軍部有專門的實驗室研究如何喚醒程序性死亡的機器人,到目前為止,最有效的方法依然是格盤,一切回到初始,問題解決。換作A10、A20、A30……金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格盤,可眼前的是镕。他的镕,他半生榮譽和悲哀的起點,他放不下,他相信,镕也放不下。車傳在四個小時后抵達舊屋,他肩上落了許多雪,最底下那層已經融化成了水、又因低溫結成了冰。他說了聲“抱歉”,蹲在镕的面前,終于在遲來的幾個小時后,連接了監測系統:“還是舊問題,有一個程序冗余的峰值,然后……運轉清理狀態后,程序發生沖突,導致直接下線?!?/br>“為什么會直接下線?”不只蔣遼源有這個問題,在場的每個人都有相同的疑問。镕并不是低級別的機器人,幾乎可以說,他是現階段代表了落城區頂端科技實力的機器人。一個完美運行了近二十年的機器人,無論如何,都不會被小小的程序清理的問題逼迫到直接下線。然而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毫無預兆。蔣遼源拿過自己的終端。他不是多么有天賦的科研人員,甚至可以說,他是在場的人里,最不懂機器人的。也正是這樣一份“不懂”,讓他看得比其余人都清晰:“镕自身絕不可能存在導致猝死的隱患?”金欽點頭道:“不可能,機器人與人類到底不同,程序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被記錄在監管人員的系統中,這可比季度、年度的體檢有用得多。況且,這是镕?!?/br>車傳在黑暗中抬了下頭。以前的他視金欽為神明,狂熱時連金欽在國慶日的十幾秒發言都要反復聽上百次。巴瓊死后,他努力讓神明落地,他努力去恨金欽,卻被一句“這是镕”再次勾起了曾經的狂熱。他是普通人,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