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起來。邁克爾很少見他笑成這樣，一下竟然呆住了，幾秒后才反應過來，撲上去奪那條管子。兩人在水里撲騰打鬧，弄得到處濕淋淋的。最后邁克爾抓住昆尼西，把他固定在墻上，“很高興，嗯？”

“你家挺有意思?！崩ツ嵛鞒猿孕?，“我覺得這里……”

邁克爾看著他，看著他的大學生……他實現了一個愿望，二十五年前的愿望……他從沒想過能有實現的那天?！霸蹅兘Y婚了，所以這也是你家——我把你帶回來了?！边~克爾摟住昆尼西，咬住那兩片柔軟單薄的嘴唇吮吸，“唔，我想過……把你弄回來……脫光你的衣服，你光著屁股哪也不能去，就逃不走了，得永遠陪著我……”

“我就知道你腦子里除了那事兒沒別的?！崩ツ嵛鲗⑹种覆迦脒~克爾的頭發撥弄，“真可惜，我已經老得不象樣了——后悔永遠不嫌晚，邁克?！?/br>
“我比你還大兩歲呢，你這個混蛋?！边~克爾含混地說，“你在變著法兒地罵我是個老東西，別以為我聽不出來?！?/br>
昆尼西安靜地讓他親吻，睫毛一抖一抖地撩著邁克爾的心。他們吻了很久，后來，水涼了，邁克爾重新燒熱了水，這才老老實實地洗完澡，換上睡衣躺到床上?！敖o我根煙?！崩ツ嵛骺恐差^，沒拉窗簾，薄霧般的銀光微弱地灑落荒原，一陣沉悶的雷聲滾過，邁克爾立刻起身把昆尼西拉進懷里。

“我沒事了?！崩ツ嵛鬏p聲說，“給我根煙?！?/br>
“你會抽煙？”邁克爾倒是帶了一包煙，“應酬”用，“以前沒見你吸過?！?/br>
“我不會?！崩ツ嵛鼽c燃香煙，夾在指間，“當年在萊茵河邊……幾乎每個人都抽煙，那種劣質的便宜煙卷兒，煙罩著人的臉，看不清樣貌。我不明白大家干嘛抽煙？他們，邁耶、亨德里克、萊斯……他們告訴我，抽煙的感覺就像和女人睡覺。我沒吭聲，因為我弄不懂怎么抽煙，也沒同女人性交過。后來，他們都死了。我記得萊斯是被炸死的，手臂飛起來那么高……血撒在翻起的土上，我離他很近，假如那枚炮彈稍微偏離半米，我就會和他一起炸成碎片?！?/br>
“抽煙什么感覺？”他摸著邁克爾的臉，“和性交一樣嗎？”

“我們得管這事兒叫‘zuoai’，我跟你講過多少次了?！边~克爾抓住那只微涼的手，“我沒覺得抽煙有啥意思，但我喜歡跟你zuoai——你喜歡和我zuoai嗎？”

昆尼西低低地笑了起來，“我說不好?！?/br>
“那就是不喜歡？”

“我沒說不喜歡?！?/br>
“到底喜不喜歡？”

“煙灰要掉到床單上了！”

昆尼西吸了下那支即將熄滅的煙屁股，咳嗽了好一會兒?！罢鏇]勁，”他說，捻滅香煙，“我宣布，以后家里禁止吸煙?！?/br>
“我同意?！?/br>
“家里沒你說話的份?！?/br>
雨水傾瀉，在隆隆的雷聲中，昆尼西鉆進邁克爾懷里?！拔液芷婀?，你為什么不問我了，”他的臉貼著邁克爾胸口，“為什么不問我那個蠢問題了？”

“問了你也不會告訴我答案?！?/br>
“你沒問?！?/br>
“好吧，”邁克爾摸到一片軟軟的耳朵，“唔，你還恨我嗎？”

“換個問題?！?/br>
“那就是恨我了?！?/br>
“換個問題?！?/br>
“你愛我嗎？”

“這是個蠢問題，邁克?！?/br>
“你愛我嗎？”

其實這不重要，邁克爾早就想通了，經歷了那么多，他也放棄了奢望。有些東西不需要語言，行動勝于一切。但在內心深處，他仍舊殘存一絲希冀。

“一點點?！崩ツ嵛髡f，“比你給我的少百分之一?！?/br>
“你算過了嗎？”邁克爾捏住那只耳朵，“算清楚了嗎？”

“算清楚了?！?/br>
“嗯，那我就放心啦?！?/br>
第94章-在鄉下，時間像烤化的意大利奶酪

在鄉下，時間像烤化的意大利奶酪，白天與黑夜都無限延長。邁克爾借了臺拖拉機，地里稀稀拉拉地長了幾顆棉花，去年留下的干癟棉桃無精打采地掛在細細的枝子上，他給昆尼西表演摘棉花，差點把拖拉機開到壕溝里。

“你這樣經營農場，早晚要破產?！蹦俏淮髮W生說。

“我已經很認真了，你還沒見識過我老子是怎么干的呢！”

拖拉機發動機“突突”地響，冒出陣陣黑煙。昆尼西坐到拖拉機車斗里，嘴里叼著一根枯黃的草梗。邁克爾拽下那根草梗填進自己嘴里。風滾過地面，藍天下浮動著一層灰蒙蒙的暗黃。

“你想過沒有，退休之后……”

“我還有十幾年才退休呢?！?/br>
邁克爾大咧咧地叼著草梗。他這個年紀了，在二十歲時，他沒設想過自己活過四十歲。費恩斯家的人啥都不想，懶得動腦子。米歇爾老太太這樣評價老邁克爾，也用同樣的言辭批評過邁克爾?！澳氵€年輕，”他說，“我是老啦——我看起來比你大十五歲，至少十五歲?！?/br>
“胡扯?！崩ツ嵛魍h方，“亞利桑那沒你說的那么恐怖?！?/br>
“那是因為你還‘新鮮’，人們到了一個新地方，總會覺得有意思?！边~克爾拉過昆尼西的手拍拍，“怎么了？”

“我在想，要是你不愿意回德國，”昆尼西抿了抿嘴，低聲道，“我可以陪著你。我們可以開個小工廠，農業為主的地區肯定需要機械什么的……”

邁克爾眨了眨眼睛，“‘達瓦里?！制圬撃懔?？”

昆尼西嗔怪地打了他一下，“別——”

假達瓦里希比真的還狠，公司里上上下下都這么講。自打亞歷山大?施瓦伯格空降而來，從工人到管理層，人人叫苦不迭。他修訂了新標準，實施后的第一個禮拜就開除了“矮子”，這倒是稱了邁克爾的意，可“達瓦里?！庇憛捓ツ嵛?，他甚至不屑于掩飾這種討厭。

“‘矮子’碰到真納粹就沒法子啦?！边~克爾哼了聲。施瓦伯格參加過黨衛軍，從1941年到44年一直在東線作戰，隸屬臭名昭著的骷髏師。邁克爾不相信施瓦伯格真的曾為骷髏師一員，畢竟一個骷髏師的軍官能活著回到德國，這簡直比邁克爾突然開竅學會拉丁語更稀罕。

“他嫉妒你?！边~克爾說，“那個垃圾，他就是個沒心肝的變態冷血殺人狂。只要靠近他，你就能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兒——我打賭他手里肯定有不少俄國佬的人命?！?/br>
“他認為我不太努力?！崩ツ嵛黪剀X地說，“其實也沒錯?！?/br>
昆尼西這些年遵循著一套規律的生活模式。上班，下班，回家吃飯。禮拜五晚上，邁克爾會請他下館子。德國人不愛預定座位那套，每次去搶座位都像打仗。搶餐館禮拜五傍晚的好位置已經成了邁克爾的固定娛樂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