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拍他：“快睡?！?/br>
小米沒有安全感，他一只小手抓著明樓，一只小手抓著明誠，才肯閉眼。貪心的小孩子，兩個爸爸，他都要。

外面沸反盈天地審漢jian抓特工遣返日僑，聲音進不了明公館。

第150章

小米不大說話，也很少笑。明誠擔心他是不是語言障礙，后來發現，小米就是，話少。半流浪的孩子，原本也不能表達太多意見。

而且小米不出門。就是不出門。阿香買菜想帶著他一起散散步，小米抓著門框死活不干。他固執地要在明公館生長，堅決杜絕一切被丟掉的可能性。小米對明家適應性良好，比在孤兒院好多了。

明樓和明誠一起摟著小米睡了幾晚，覺得不能繼續下去，小米必須盡快一個人睡。明誠把自己二樓的臥室收拾出來，抱著小米上樓：“小米想不想要屬于你的房間？”

小米冷靜地看明誠。

小家伙的圓眼睛跟明誠如出一轍，看得人柔軟。明誠橫著心：“屬于小米的床，屬于小米的桌子?！?/br>
小米抿著嘴。

明誠親親他：“今天晚上小米自己睡?！?/br>
明誠的床是單人床，對于小米來說還是太大。丁丁點陷在被子里，抓住被子邊兒看明誠。明誠回憶了一下以前怎么對付明臺的，在他腦門兒上親吻：“晚安?！?/br>
小米一直沒說話，瞪著圓圓的眼睛看明誠關上臥室門。

明樓在樓下站著：“怎么樣？”

“應該……行吧？”明誠眨眨眼，“我看他挺淡定?！?/br>
晚上明誠終于枕到明樓的胳膊，就是睡不著。明樓閉著眼捋他的背，捋得自己差點睡著。明誠一掀被子坐起，明樓瞇眼：“怎么了？”

“你睡著。我去看看小米?！?/br>
明誠穿上睡袍趿著拖鞋躡手躡腳開門上二樓，趴在門縫往里張望。明樓背著手站他身后，看他撅著屁股小心翼翼忍不住笑：“想看就進去吧?！?/br>
明誠瞪他：“噓！”

“他肯定沒睡著?！?/br>
明誠怒視：“你小聲點！”

明樓伸手推開房門，明誠聽見小小聲的抽泣。小米縮著，被子鼓起一個包。

明誠進屋拍拍被子包兒：“小米？”

小米停止抽泣，小手撩開被子。

明誠長長嘆氣，解開睡袍，對明樓道：“大哥我今天在這兒睡一晚?！?/br>
他上床摟著小米，小米眼巴巴看明樓。明樓一攤手：“躺不下?！?/br>
“大哥你回去睡吧。明天不是要開會？”

明樓笑一聲：“哈。不是什么重要會議?！彼呐男∶?，走出去，關上門。

屋里明誠含糊地跟小米說話，小米細小地應著。明樓站在房門口，雙手插著睡袍兜，停一會兒，溜達著下樓。

明誠是忘了。

他剛來明家的時候。

明樓很不愿意提，明家其他人也不會說。明誠藏在床底下哭，縮在被子里抽泣，瘦瘦小小身上沒有rou，只有傷。他回到書房，擰開床頭燈，打開床頭柜，拿出一本陳舊的書。安徒生童話，意達的花兒。

花兒和小鳥埋在一起，很幸福。

“晚安?！泵鳂堑?。

小米在明公館扎根。沒有同齡人，在花園里自娛自樂。明誠種花，他跟著添亂。明誠送他一套小小的工具，他很寶貝。明誠干園藝的時候，小米蹲著看。

“你說我和你大爸一起經營個花店怎么樣?！泵髡\插花籃，“反正他算賬厲害?！?/br>
小米點頭。

偶爾堂阿姐過來玩。堂阿姐跟她姆媽看了西廂記的戲，拿書問小米看不看得懂。小米認識不少字，看西廂記連起來不知道啥意思。堂阿姐被這個小呆子弄得興味索然，自己舉著書跑下樓一疊聲道：“大爺叔大爺叔，什么是愛情呀？”

小米扒著二樓欄桿往下看，大爸看報紙，爸爸端咖啡，堂阿姐好吵。

大爸一抖報紙：“抓著一個人，一輩子不放?！?/br>
爸爸放下咖啡，笑了。

爸爸偶爾心情好，擺開排場做大餐。中式法式都有，還有主題。香姨打下手，把剩余的調料往回倒。大爸捉住香姨的時候香姨已經倒過好幾回了。

小米晃動腳丫，坐在飯菜的油煙香氣里。

明誠安頓了小米，下樓回書房。明樓就著床頭燈看書，明誠心事重重地躺下。

“那條約是真的。大哥你怎么料到的？”

“那些美國軍艦就停在黃浦江?！?/br>
“我也看到了，可我沒往那里想?！?/br>
明樓撫摸明誠的臉：“賬本上不是只有數字。賬本能告訴我們很多?！?/br>
明誠圓圓的眼睛被床頭燈映得透亮溫柔：“賬房先生多了，情報分析家只有大哥?！?/br>
明樓笑：“過獎?！?/br>
“那……知道內容，怎么辦？”

“送到那家英文報社去。他們會披露?！?/br>
“好?！?/br>
明樓看著書，明誠被他撫摸得睡意朦朧，說話聲音綿軟飄忽。

“家里……正式提出‘解放軍’這個稱呼。我還想著以后歸隊到哪個建制，這樣倒好，只有一個了?！?/br>
明樓的手一頓，明誠不死心，他知道。他什么都沒說。

“我想有套軍裝?！?/br>
“嗯?！?/br>
明誠呼吸平穩，已經睡著。

明樓看著手里的安徒生童話，一直沒翻頁。老舊的書本，明誠沒認出來。那時候只是為了哄明誠開心，明樓現在才明白以前根本沒看懂安徒生在寫什么。這是講給小孩子的故事，也是講故事的人，念給自己聽。

“因為外面有戰爭，而家里又有戰爭帶來的悲哀和憂慮。鸛鳥和燕子從長途旅行中回來了，它們也沒有想到什么危險。當它們到來的時候，窩被燒掉了，人類的住屋也被燒掉了，門都倒了，有的門簡直就不見了；敵人的馬匹在古老的墳墓上踐踏。這是一個艱難黑暗的時代，但是這樣的時代也總有一天要結束?！?/br>
被英文報紙披露。中國為了購買美國留印軍用物資，三十年內，中國所有港口，美軍可自由出入。

民國三十五年年底，法國經濟團抵達上海。這是個壟斷組織，專門收購茶葉。明樓陪同，并商談茶葉出口問題。首批六百噸，全權由法商永興洋行代理驗貨。元旦之前裝船，大家合作愉快。永興洋行負責人對明樓感嘆：“我以前就在法租界住。法租界撤銷，我就離開上海。沒想到還能回來?！?/br>
明樓問道：“法國國內還好嗎？”

負責人表情詭異：“哦，還好?！?/br>
是還好，比剛勝利那會兒好多了。德軍滾蛋了，法國國內大清算，懲治賣國賊，舉國狂歡。愛國者成群結隊使用私刑報復jian細，jian細被槍斃之前還得自己挖掩埋坑。有些“jian細”如果愿意給愛國者一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