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br>
“相信我，能想明白這個就不容易了。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完成列寧格勒軍政學院的課程之后，去莫斯科伏龍芝軍事學院看一看，反正那里有短訓?！蹦峁爬ＵＱ?，“伏龍芝的學員日常配槍哦?！?/br>
明誠看著他笑。

尼古拉站起來，拉他：“你去我家湊合一夜吧。明天有去莫斯科的列車，到時候我送你?！?/br>
明誠道：“我還得在你這兒取經?！?/br>
尼古拉大笑：“我在這兒又跑不了，你什么時候來不行。對了你留個地址，我們可以寫信。只是你真的得趁大雪之前趕緊去莫斯科看看。不是說下雪不行，那時候太麻煩。莫斯科的雪和中國的雪不一回事，我保證?！?/br>
明誠跟著他往住地走：“我怎么稱呼你？一直尼古拉怪怪的?！?/br>
尼古拉一拍手：“忘了自我介紹，我的本名，蔣經國?！?/br>
第46章

明誠和蔣經國躺在一起，半夜睡不著。毯子不夠，蔣經國特地跑村民家去借的。俄羅斯的寒風讓兩個南方人徹底理解嚴冬是個什么意思。

明誠心里驚濤駭浪，只是面上沒顯，要不然太尷尬。他眼前總是當年四月十二日明樓夜雨站在家門口流淚的景象——他知道那是怎么回事！貫穿他童年少年的關于大哥的疑問，那一晚在花房都得到了徹底的解釋。他崇拜他，他尊敬他，他……愛他。

旁邊躺著的這個人……明誠仰面躺著，盯著房子頂棚。這是常見的俄羅斯鄉下房子，和國內農村的茅草屋屬于兩種類型的破爛。明誠總覺得哪里漏風。裹著毯子，整個人還仿佛躺在涼水里。

“嘿，睡了沒?！?/br>
明誠一頓：“嗯，睡不著。白天坐火車睡太多?！?/br>
“你一定在想……旁邊這個人怎么個情況。太詭異了。他的爸爸反共，他在蘇聯的農村搞集體農莊?！?/br>
“是有點疑惑。但不全是。我想的更多的是，他居然把集體農莊搞得有聲有色?！?/br>
蔣經國低聲笑。明誠轉頭看他，他特別黑，所以夜色里只剩一對有神的眼睛。

“不瞞你，我來蘇聯根本不是為了主義理想亂七八糟，我是逃命。在法國莫名其妙惹了禍，沒法繼續上學不敢回國家里大姐非得殺了我。反正蘇聯民主歐美自由，倆陣營么，我就跑蘇聯來了?！?/br>
蔣經國顯然被他逗樂了，挺認真地聽他發牢sao。

“來之前什么都不是，來了成了蘇共預備黨員?！泵髡\苦笑，“我一直覺得我的人生被我自己弄得一塌糊涂?！?/br>
蔣經國比明誠大不了多少，這時候挺老成：“你這個年紀，正常?！?/br>
四一二的時候蔣經國被發配西伯利亞做苦力差點沒回來。他的人生歷練遠在明誠之上，明誠只有佩服：“我看報紙一直能看到若科夫的報道，這個村子被你收拾得真好。你很了不起?！?/br>
蔣經國枕著自己的胳膊笑道：“這個村子起點太低。我剛到的時候……嗨?！?/br>
“集體農莊真的有用嗎？”

蔣經國停了半天：“哦……我這屋子以前是若科夫最豪華建筑。老鄉們讓給我住，因為起碼有個頂棚夏天能遮雨?！?/br>
明誠翻個身，看他。

“我當時沒敢脫離群眾，所以沒搬進來。若科夫這個村吧，有點類似咱們國家清朝時的‘皇莊’，沒有村民只有農奴，都是屬于莫斯科達官貴人的。干好干壞都一樣，反正不是自己的。末代沙皇說是廢除農奴，這些世代都是農奴的人根本不知道除了當農奴還能做什么。不會讀書識字，也沒有意識要去學。我來以后除了解決居住問題，還有土地劃分，規劃種植養殖，強迫年輕一點的人認字寫字。稍微有一點成績，漫天給我宣揚。這才哪到哪。這一宣揚不要緊，‘租子’蹭蹭往上漲?！?/br>
明誠笑：“邀功請賞欺下瞞上滿嘴放炮的人看來哪國都一樣。這么說，農業全盤集體化是有用的?！?/br>
“在若科夫有用。若科夫太窮，幾乎沒有生產資料，村民也不知道要干什么。統一的規劃調度，倒是能提高效率?！?/br>
“就是說，不在若科夫這么窮的地方，就不行？我在列寧格勒呆的時間不長，聽到的抱怨可不少?！?/br>
蔣經國長長地嘆氣：“我說過，若科夫幾乎沒有生產資料吧?！?/br>
“嗯?！?/br>
“若科夫的大型牲畜，建筑材料，農具，甚至種子，都是國家批的。這些國家能憑空變么?！?/br>
明誠終于明白：“別的地兒抄‘富農’的唄?！?/br>
“不患寡患不均?！?/br>
“強行‘均’會不會也是患？”

蔣經國陷入長久的沉默。好一會兒：“目前成效是有?！肌瘏s要長久才能看出來。得虧咱倆是中國人，現在要是講俄語被人聽到非被打成‘托派’不可?！?/br>
明誠把毯子拉到下巴。他身上這條是蔣經國平時用的，蔣經國借的那一條味道有點大，自己蓋了。

蔣經國突然自言自語：“咱們國內，不管均不均，反正是沒法靠什么什么家族振興民族?！?/br>
明誠沒接話。

早上起床，蔣經國想辦法準備了一頓早餐。條件艱苦，搞得明誠非常不好意思：“你別這樣，我來這一趟簡直就是給你找麻煩的?！?/br>
蔣經國笑：“難得碰個中國人?！?/br>
明誠發現他口味很明確，特別愛吃糖。明誠沒見過這么愛吃糖的人還依舊黑黑瘦瘦的。一想到他一天到晚干農活，熱量需求大概非常大。

臨走時明誠想把皮大衣換給蔣經國，蔣經國大笑：“謝了，穿你這衣服可沒法干活兒。你有沒有真的下過地？那你不會明白。我今天……得去對付那幫官僚，跟他們‘斗爭’上繳糧食的事，就不去送你了。記得寫信?！?/br>
那個滿臉大胡子的大叔套馬車送明誠去火車站。馬車走出去很遠，明誠還能看到蔣經國跟他揮手。

“尼古拉很高興?！贝笫鍢泛呛?，“你專門來看他嗎？”

“是呀?！泵髡\笑笑，“他真的很不錯對吧?！?/br>
“那是。他真誠又親切，我們愛他?！?/br>
“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愛他。他值得?！?/br>
“親愛的大哥，

你最近好不好？我想你，發瘋地想你。我遇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人，有個人你絕對想不到。我們之間建立了很好的友誼，我很珍惜。他很有魅力，我愛上他了。當然不是愛你的那種愛，必須區分開，這一點很重要。千山萬水無法隔開我們之間的感情。拉貝說得對，我生我死，我的愛情?！?/br>
明樓最近春風得意，到處興風作浪。

王天風給上面的報告，著重提出明樓很會鉆營。但是上面沒在意。明樓在索邦大學的拉布魯斯先生手下混，混得像模像樣。他根本不和國內聯系，二陳也沒人找他。王天風偶爾也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