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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末之果】(01)

    序章

    他試著從廢墟里抬起頭的時候,天剛剛暗下來。在他的四周,無論是瓦礫還是空氣都只是重重的透出來靜謐,仿佛引力將幾千米的空氣完完全全的抽到了地面。這死寂讓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還好,什么都沒有……

    還好……

    干涸的痕跡,銹味已經褪去了大半。它們凝固在手上、腿上、背上,還有口腔里。

    所以他不由自主地干嘔了兩下。

    一只眼睛因為嘔吐的原因滲出了澀澀的液體;但另一只卻沒有。

    然后他發現只有一只了。

    紫紅色的云在彌漫著硝硫氣體的天空狠狠的割出幾道模糊不清的痕跡,并且在黑夜來臨之前融化在比它更深的顏色里。被撕吼聲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氣流爆發出全身的力道,死命的在那些坍塌的以及還沒完全坍塌的建筑物中間發出不易察覺的微微呻吟。

    他所看到的和感覺到的只有膿腫般一望無際的紫色。

    或者說還有些別的。

    遠遠的,還有橙色的火光照亮著煙塵。他知道,「他們」還沒有走遠。

    一只手是骨折,還算幸運;另一只也只是割傷而已。他甚至想笑一下。僅僅是這種程度的傷……「他們」太大意了……

    可惜的是他并沒有評論別人判斷力的資格。

    他伏在地上向周圍略微環視了一下。

    很多人死了,他們中的大多數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面容,有些甚至僅僅殘留了一些斑駁的黑色殘骸向他證明著他們曾經的存在————原本的身體被干干脆脆燒成了渣滓和焦炭。

    他重新打量自己。全身上下都被建筑物的粉塵所包裹。如果有人把他認作一尊廢棄的雕像,他一點都不會覺得奇怪。也許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有幸仍然看得見著滿目的瘡痍。

    因為塵埃的緣故,他很想咳嗽。然而就在這時,靴子踩破瓦礫的聲音狠狠的撞擊了他的神經。那聲音的主人們不是很近,但也絕不會遠到看不見他。本來已凝固在喉嚨中的血塊「哄」的一聲重新沸騰了起來,連早就麻木的身體也跟著開始劇痛。

    「他們」又回來了……

    這個時候他非常想向神祈禱。

    但是他辦不到。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

    神已經不在了。

    「七區那邊也清理干凈了么?」一個略帶疲憊的聲音。那聲音是充滿暖意的,但他知道這并不能掩蓋「他們」所做的一切。

    「長官,清理干凈,長官?!褂质且粋€帶著相似感覺的聲音,但比之前的聲音要多出那么一點兒人類特有的虛偽振作。

    「把人召集一下。這一次……」個聲音。

    「長官,陣亡六十一人,長官?!?/br>
    「讓剩下的人馬上集合,我們走?!?/br>
    「但是……長官,不用再清掃了么?」

    「集合的時候讓所有人打開熱能偵測,不要放過一個活的?!?/br>
    「長官,是,長官?!刮淦魃咸诺穆曇?。

    不要放過一個活的……不要放過一個活的……不要放過一個活的……

    他的全身顫抖起來。

    他知道,自己并不了解對方的語句中出現的那得奇怪的東西有什么作用。但他知道,如果不想想辦法,自己很快得死,就這么簡單。

    跑么?就算跑,跑得掉么?

    他想試試。

    猶豫這種事情在生死抉擇面前是最痛苦的。

    他不知道到底還能不能站起來么?就算能,自己還能跑得動么?

    該死??!

    ……站起來……站起來?。?!

    在士兵們稍稍想松口氣的時候,幾十米開外猛然響起的sao動立刻將他們剛剛淡化的那種戰士在戰場上特有的警惕性和殺戮欲再次激了起來。為首的士官長沒有發出任何命令,事實上也根本不用他發命令。當士兵看到那個從廢墟中一躍而起的家伙的時候,三位數發出金屬劇烈摩擦聲的槍口糾合比槍口多了整整一倍的目光就「嘩」地指向了那個方向。

    對方沒有干干脆脆的逃跑。一枚可憐的能量彈帶著某種絕望的情感被甩向了士兵們。

    雖然這些士兵已經面對過無數次這種攻擊,但這一次實在太突然了。一個不幸的家伙被能量彈擊中向后飛了出去,并在落地之后濺起了大片沉積著的塵屑。

    沒有等他落地的聲音響完,毒蛇般的能量子彈就從周圍數支NP_149型磁滯共振炮的槍口毫不猶豫地撲向了無助的目標。

    一秒鐘,或許根本連一秒都用不了,被子彈舔舐著的目標就已經沒有機會再做任何事情了,無論是逃跑還是反擊。從創口噴濺出來的紅色液體把原本灰沉沉的廢墟染上了一些鮮艷的顏色,嘶吼的槍聲將這塊區域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些許安靜蹂躪的體無完膚。足足三四秒以后,槍聲才慢慢平息了下去。

    「死……死了吧?」身為尖兵的士兵輕輕問旁邊的同伴,手里guntang的槍身仍然緊緊貼著面頰。

    其實根本用不著回答這個問題,那個浸透自己血液的身體在失去了槍彈的撞擊以后毫不費力的向地面摔了下去。

    「媽的,嚇了我一跳?!沽硪粋€家伙狠狠的吐出了并不算十分粗俗的語句。剛才被偷襲到的士兵先前就站在他旁邊,他看起來對「被打中人的不是自己」這件事并沒有感到十分慶幸。

    「長官,CF_2471中度損傷,現在護理中,長官?!挂粋€帶著醫護徽章的士兵從傷員那邊跑過來向為首的人報告了受傷者的編號和傷情。

    「那就是說沒死了?真是幸運?!故抗匍L點點頭,表示了含蓄的慰問后他轉向了四周的士兵們,「三班派幾個人過去確認一下目標的死活,四班與其他小隊聯絡,其他幾隊提高警惕,別他媽再出現這種事故?!?/br>
    「長官,收到,長官!」

    太險了……

    不是么?幸虧自己沒有那么早下定試著逃離的決心。他默默的想著,努力保持著匍匐的姿勢。

    那個在自己之前跳起來的家伙隱藏的相當完美,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在五六米外還有這么一個幸存者。不過,那僅僅是過去時的幸存者了……

    那個家伙倒下的時候,將血濺到了他的臉上。粘粘的,濕濕的,以及熟悉的銹味。他看著那家伙,準確地說是個女孩。他想她還沒死,因為她還在看著自己,而且嘴唇還在顫動著,只是沒有辦法再次發出聲音。雖然她還未冷卻的臉上沾滿了紅色,但是他能看出來,她是很個漂亮的女孩,只不過那沒有任何意義。

    不過那個女孩讓他得到了一些有價值的信息。比如之所以她沒有逃而是攻擊,是因為他們的四周全都是人——擁有著強大武器和敏銳感觀的敵人。所以她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象征性的、絕望的攻擊,還有等死————她都做到了。

    如果自己足夠強大,也許可以試著爆出能量突出包圍。但是,對方的武器可以輕松穿透大多數防護罩,被打到一次就會受到嚴重的傷害。

    不該再想那些沒有用的,本來就不是一個「戰士」的自己,是沒辦法做到的。

    在想這些的時候,腳步聲伴著瓦礫的咯咯作響,開始了他和她命運的宣判。

    士兵們熟練地壓低重心,將槍口斜沖下方向目標靠近著,身上的裝備發出整齊悅耳的嘩啦聲。他們并不認為目標仍然擁有著活動能力,所以那動作僅僅是一種習慣罷了。

    「確認,喪失行動能力!」最前面的士兵跳上一大塊倒塌的但還算完整的墻面上站定,熟練的用槍指著仰躺在地面上的女孩,向兩側的同伴說。

    「咻~~」跟在后面的家伙不置可否的吹了一聲口哨?!附鉀Q吧,別浪費時間?!?/br>
    「混蛋,是個女的……」最前面的人愣了那么一下,將他手中NP_149的槍口稍稍放低了一點。

    「少給自己找麻煩,快解決掉?!?/br>
    「知道,剩下的磁源不多了,要省著點兒用,換實體彈吧?!?/br>
    士兵掏出一把手槍,將NP_149背向背后,對準喘息著的女孩扣動了扳機,三次。

    他用力閉上了眼睛,不去看這一幕。

    「走?!谷齻€士兵轉身向回走去。他知道,自己沒有被發現,太好了。

    ……叮咚……

    誰都沒有想到,生命力頑強的女孩竟然還能在臨死前拔掉手中不知從那里揀來的標準型手榴彈的拉環……

    「該死?。。。?!」在這么一句話之后,三個懊惱的士兵瘋子似的撲向外側,身體與地面發出沉重的碰撞聲。

    他的腦海一片空白。他一躍而起,用盡全身的能量作了一次能量跳躍。然后,在他原來呆的地方,發生了爆炸。

    巨大的聲音在瞬間就奪去了他的聽力,頻率極高的嗡嗡聲和干干凈凈的白色像海嘯一樣吞噬了他的感觀。能量跳躍的效果本來是不會太好的,因為他沒能量了,但爆彈的沖擊氣流卻直接將他震出了十多米的距離。

    如果他沒有在落地之后發出因劇痛而造成的慘叫,那么士兵們或許就不會注意到他。

    已經骨折的手臂在受到新的沖撞之后完完全全被錯了位,斷裂的骨刺豁破肌rou,從他的肘部掀了出來。他很奇怪自己為什么沒有昏厥過去。

    他看著周圍的人們,這才真正感到死亡這種東西離自己這么近。

    然而令他驚訝的是,似乎那些人并沒有準備殺他。這并不是因為對方有多么仁慈或者根本沒有看到他,而是由于他們將注意力放到了更有威脅的目標上面。

    他順著他們的目光看過去,注意到了從自己身后向這邊踱過來的那個身影。

    是個男人,這點從他走路的姿勢就看得出來。比一般的男子略長的糟雜頭發被硝煙染得一片灰朦。身上的厚厚的鎧甲仿佛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了對方,自己是敵人,而且是不容許忽視的敵人。

    如果有詞匯可以形容那人給別人的感覺,那就是沉重。

    他呆呆的看著他從遠遠地朦朧的煙塵中向這邊走過來,就好像他將要來的這個地方不是戰場,而是某個平和寧靜的地方??墒请S著他每一次的邁步,他和那些士兵們所感覺到的壓力就越來越沉重。

    由血和塵埃所組成的這個狹小的世界中,眾人們用近乎兩秒的時間呆呆的望向這個向自己走來的東西。

    「來了個大家伙,嗯?」一個最先警覺起來的士兵戲謔的對他的同伴說道,而他自己迅速而熟練的將新的磁源裝載了自己的武器上面。

    「是來找死的……」站在他們身后的士官長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發警戒信號!」

    在他說完這句話的下一秒,那個不明訪客接近的消息就通過通訊器傳到了方圓數百米士兵的耳中。

    士官長很年輕,在他這個年齡的人通常僅僅是個一等兵而已。他之所以能夠到達現在的位置,是憑借他超于常人的能力。換句話說,雖然在年齡上相差無幾,但他的警惕性不是他的部下能夠比的。

    就算對方只有一個人也決不可以掉以輕心,這就是他現在所想的。因為他很清楚,在這個空間里是沒有可以小視的敵人。

    事實上,己方的力量是在并不算長的時間之前才壓倒對方的,也就是磁滯共振炮被發現對對方的攻擊具有奇效之后。

    在那之前,他是經歷過那毫無還手之力的戰爭的。只不過那是指他們自己。成萬的戰友被殺掉,而對方卻幾乎沒有傷亡……甚至,連平民都可以面對他們的攻擊而毫無懼色。

    現在不同了。自從磁滯共振炮分發在了每一個士兵的手中,勝利就像從瀑布上洶涌而下的水一樣,傾向了他們這邊。

    因為曾經有過慘痛的經歷,所以年輕的士官長才知道,「不慎」這種情況一旦出現,就代表著血的教訓。

    「全體待命,做好擊殺準備…」他面無表情地說道,所有聽到他這句話的人立刻被那充滿緊迫感和殺氣的語言輕輕震了一下。

    這個部隊的人數是一百四十九,當然,并不包括已經死掉的六十一個。沒有任務的士兵們迅速向這邊靠攏了起來。一些探測到生還者的人干凈的了結了他們的生命后,也做了同樣的事。訓練有素的行動步調和冷靜的神情很清楚的顯出了他們久經戰場的事實。

    他想做些什么,比如說逃開,然而身體卻無法動彈。

    腿沒有受傷,可為什么動不了,他也不是很明白。

    一邊,百多名重裝的士兵已經有序而巧妙的在掩體后面做好了應敵的準備;另一邊,是一步一步的踱著的那個男子。

    他頭一次在戰場上面感到了困惑,因為他實在無法明白那個男子自信的來源。

    那個人,走著,走著,走著……

    越來越近。

    他不知道后面會發生什么。

    鎮子里的人們他能認出百分之九十以上。換句話說,那個向這邊走來的男人,應該不是這里的居民。他知道,如果自己還能擁有一絲活下去的希望,就要靠他了。

    「媽的……近點兒,找死的……再近點兒……」一個士兵透過瞄準器死盯著男子的身體,嘴里輕輕念到。當他的視線落到那個男人的臉上的時候,看到了來自對方目光中的一絲迷茫,這是大多數士兵所沒有想到的。

    而他,在從斷臂的疼痛中稍稍恢復過來一點后,重新安靜的匍匐在了瓦礫上。

    男人在距防御線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放緩了腳步,灰蒙蒙的頭發在充斥了粉塵的空氣中隨意擺動了幾下。

    「各小隊準備……」士官長那堅硬的字符迅速通過唇邊的通訊器向所有士兵的神經傳了過去,士兵們的手指與扳機之間開始泌出一層淡淡的汗粒。全身的力量只等那個家伙再邁一步,便會從食指迸發出來。

    但是,士官長的最后那個指令硬生生的噎在了嗓子眼里。

    男人臉上凝固的表情在空中留下一抹淡淡的痕跡,身影消失在了眾人面前——至少所有人都是這么認為的。

    臉上濕濕的感覺比驚訝感搶先一步到達了士官長的神經,他扭過頭去,看到一塊灰色的物體向他拋了過來。

    旁邊那個士兵的半個腦袋。

    沒錯,士官長還記得他眼睛的顏色和他前天在營地飯堂講的那個冷冷的笑話。

    匍匐在地上的他的身體僵住了,甚至連鉆心的疼痛都變得微不足道。那個家伙應該是在一瞬間用能量加速沖進了對方的隊伍里。他只能用一只眼睛勉強看到一些亮亮的線縱橫在那些人的中間,然后就是鋪天蓋地的紅色液體和撕破喉嚨般的叫喊:有驚恐的,也有臨死的。

    「畜生?。?!」在頭一輪的屠殺中幸免的士兵發瘋似的狂叫與他們手中武器的轟鳴只說明了兩件事:內心的絕望,以及他的生。

    利刃在以往的戰場上被作為這些士兵的敵人所使用的武器而存在,現在從本質上說也是如此。

    但在這些士兵眼中,它現在變成了奏響他們鎮魂曲的豎琴。

    磁滯共振炮射出的淡藍色能量子彈向蝗災一樣籠罩了部隊剛剛摧毀的這個小鎮。裂成塊狀的建筑物殘骸被激射的能量炸成了碎片,而原本的碎片被研磨成了細細的粉末,狂舞在天空之中。

    男子的動作非常干凈,看似普通的長劍在他的能量加護下將厚重的防護服和堅硬的頭盔像紙張一樣簡單的切開,留給濃稠的血一個并不寬闊但是狹長的出口。

    原本打算作為士兵們的仇恨載體而射入男子體內的子彈在空虛中畫著無意義的直線?,F在能夠思考的,除了那個男子,也許就只剩下離那個屠宰場相對較遠的他了。男子的力量,比他曾經遇見的任何一個戰士都要強大。

    強大是美麗的詞匯,至少在這里是。

    「長官?。。?!」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與慘叫聲中,一個滿臉是血的士兵用歇斯底里的扭曲嗓音吼著,向他精神的支柱踉蹌跑去。身后,飛過的能量子彈所濺起的碎塊向四周飛散著。他需要指揮,戰場上失去了指令的士兵,就像失去靈魂的僵尸。

    「聯絡總部??!呼叫支援??!」士官長的面頰掛著不知從哪里濺上的血rou,同樣用吼的來回答他的士兵,蒼白的臉上不時映著爆炸的光芒。

    「聯絡不上??!長官??!聯絡不上~?。?!」士兵的臉抽搐著,用幾近哭泣的聲音答道。

    「調節頻率??!」士官長還勉強保持著思考可能性失誤的理智,「重新……」

    發著刺眼的蒼灰光芒的長劍穿透了士兵的胸膛,士兵驚恐的低頭呆視著它,隨劍尖射出的血濺滿了士官長的脖頸。士兵低吟了一聲,士官長似乎聽出,那是懷疑的聲音,仿佛他無法接受自己即將面對的死亡。

    沒有來得及震驚,士官長那戰士的本能戰勝了人性的弱點。他在男子拔劍之前用手中的武器對準了他,用盡全身力氣扣下了扳機。

    令他奇怪的是,自己在扣下扳機前所想的不是生,抑或是死。他所想起的,是一杯雞尾酒。

    可惜,忘記了是誰調的……

    NP_149型磁滯共振炮,使用80iid磁源,常規射次六十,射速160m/s,重1.5kg,長52cm,無后坐力。能量體子彈,可切換爆破與貫穿兩種模式。機動步兵常規裝備。

    武器說明書上的標準信息。

    但對于戰場上的人而言,知道這件武器殺的死敵人,就足夠了。

    「死吧?。。。。。?!」年輕的士官長的喉管中猛地爆發出了攻擊時的嘶吼。

    零點零一秒的時間,NP_149型磁滯共振炮黝黑的炮口中緩緩凝聚起了如海般的淡淡藍色,飛沫一樣的粒子流從四面八方竄入了槍管壁上的開口。能量狂躁的跳動著,跳動著,發出了與空氣劇烈反應的嗡嗡聲,向目標激射出去。

    士官長雙目圓睜。他要親眼看著殺死自己數十名部下的魔鬼被炸得面目全非。

    他并沒有如愿以償。

    男子在千鈞一發之際用包裹著能量的手迎上了近在咫尺的能量子彈,熾白的光芒在手與能量彈之間爆發出去。強烈的光芒幾乎刺盲了每一個人的雙目。

    伏在地上的他,覺得世界變成了純凈的紙張。

    沒有心思去計算失明的時間。他只知道當再次能夠看東西的時候,這片土地已經被黏稠的宣泄取代了原本的白色。

    訓練有素而有紀律嚴明的士兵們的面前,士官長的腹部插上了那把奪命無數的利刃。士官長的雙眼夾雜著最后的不甘與仇恨,狂暴的從眼眶中向外突出著。

    「畜生?。。。。。。?!」他將僅存的生命力用在了咒罵和毫無意義的還擊中,殘存的彈藥向欺在他們主人身前的男子猛撲過去。男子向后急躥,將劍帶出了受害者的身體??膳碌乃俣确路鹋c子彈平行,他閃過了它們。

    士官長頑強的在原地踉蹌了幾步,兩秒鐘后,什么東西從他體內將他硬生生的撕碎了。肢體與器官被他體內爆出的能量灼上了一些黑色,像他曾經扣出的子彈一樣夾雜著血rou射向四處。男子用手撐起一個薄薄的能量護罩,將鮮血攔在了身前。

    勉強矗立在殘余士兵心中的希望之柱轟然倒塌。一個強壯的二等兵驚恐的盯著落在他面前的,本屬于士官長的那只手臂,呆了整整三秒鐘,然后……

    「?。。。。。?!」他發出了宣告失敗的叫聲,向遠離戰場的方向狂奔而逃。像導火線般的叫喊引爆了所有人的絕望,剩余的二十幾名士兵喪失理智的向各個方向逃去。

    男子呆呆地在他們身后看著他們的背影,然后用力甩了一下手中的劍,向其中一個竄去。

    長劍從空中劃下,那人的頭顱與身體永久性的脫離了關系。胸腔中殘留的空氣將那些從斷裂的動脈涌出的血毫不猶豫的擠上了天空。

    男子的身體繞著那具軀體畫了一個光滑的半圓型軌跡,竄向下一個目標。

    接下來,是長達兩分鐘的追殺時間。

    最后一個人,被急躥而來的男子擋住了去路。她疲憊的停住了腳步,跪倒在地上,雙手撐住了地面,開始了絕望的哭泣。

    男子卻沒有將劍揮下去。這并不是因為他對女性有什么優待或者是憐憫。

    他的注意力暫時被遠處天空之中出現的戰艦所吸引了,他仰視著它,面無表情,灰色的頭發隨著氣流晃動了幾下。

    幾秒鐘后,發現自己并沒有被殺死的她抬起頭,疑惑的將視線向他投去,面頰上殘留著因恐懼死亡而流出的眼淚。

    還沒有看清對方的表情,閃過的劍光就解答了她的疑惑。

    男子將目光重新從最后一人的尸體上移向了空中。中型戰艦,長度二百米以上,兩側的大型航炮說明那是實打實的炮艦。兩翼下的蜂巢式磁滯共振炮摩擦著它們的獠牙。

    「到達指定救援地點,未發現生還者。敵方數目……」觀測員猶豫的向熱源探測儀重新確認了一下自己觀測的結果,「二?!顾a充道。

    「清理?!股砗髠鱽硪粋€聲音。

    「收到!」他毫無感情的應道。駕駛室中其他的人肯定也收到了,接下來就是火控cao作員的工作了。

    「好了,伙計們!表演時間??!」火控cao作員用他特有的沙啞嗓音說道,手指熟練的cao作著面前的控制面板。

    「你搞得定么?那個艦隊射擊亞軍的頭銜水分不少吧……」另一邊的機師一邊調整著艦身平衡儀一邊調侃。

    「你就等我……」

    「異常??!敵人位置出現不明能量光源!」感測偵查系統cao作員突然用自己的吼聲打斷了他們的閑侃。

    坐在駕駛室正中央的艦長皺起了眉頭。

    男子站在地面,靜靜的看著在斜上方兩百多米處懸浮著的戰艦,將劍用力插在了地上。雙手相對,男子開始提升自己的能量,一個能量小球出現在雙手中間。

    他勉強從地上支起身體,看著幾十米外的灰發男子作著能量球。他不斷將能量向能量球注入進去,隨著時間的流逝,小球膨脹到了拳頭的大小,接著到了頭顱的大小,然后便停止了膨脹。他奇怪著,男子還在不斷注入著能量,而能量球的大小卻沒有繼續變大。后來他才知道,男子正在將能量不斷壓縮到球體之中。能量球從半透明不斷變亮,最后變成了刺眼的白色。

    四周漸漸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機動模式,注意規避!」艦長命令道。

    男子的手臂輕輕顫抖著,這是由于控制的能量過大所導致的。終于,他抬頭看向了空中的戰艦。手中的能量彈被飛速射了出去。

    盡管早有準備,駕駛員還是低估了能量球的速度。好在嫻熟的cao作手法還來得及做出反應,所以艦組成員都只是驚出了一身冷汗而已。

    「機動模式,左舷十五度規避?。?!」駕駛員叫道。

    在能量球接觸船體之前,龐大的戰艦終于完成了規避動作,艦組成員長松了一口氣。

    意料之外。

    男子猛地將地上的劍拔了出來,一道并不強大的能量刃竄向了能量球。

    壓縮的能量在一瞬間從能量球之中爆發了出來,強光加載著能量的沖擊如浪潮般吞噬了近半個戰艦。

    「?。。。?!」

    「呃……我的頭……流血了??!」

    「狗娘養的??!怎么回事??????」

    一片叫罵聲幾乎蓋過了爆炸的聲音。駕駛員任憑頭上撞破的傷口流著血,努力穩住破損的艦身。

    無數飛濺的艦身碎片被爆炸卷向遠處。戰艦歪斜著巨大的身軀沖破爆炸產生的濃厚煙霧,試圖向高空拉起來。

    手中的劍接連不斷的揮出巨大的能量刃。能量刃像暴雨一般向空中的戰艦席卷而去。戰艦的引擎歇斯底里的吼叫著,想控制住著沉重的艦身那難以忍受的晃動。但它很快被新的能量刃炸成了廢鐵。

    「四架引擎失去控制??!艦長??!」

    「應急模式,準備迫降??!」劇烈的晃動中,艦長用力扶著能夠依靠的東西,確保自己不被甩倒。

    戰艦放棄了爬升,它掙扎著向下降去,盡力減少著自身的速度。

    但是它的敵人不會輕易的放過它。

    男子停下了揮劍的動作,從身體中爆出能量,向空中正在迫降的戰艦竄去。

    「有物體接近??!高能量體??!」感測偵查系統cao作員叫道。

    男子重重的落到了仍處于高空的戰艦上面,將劍高高舉起。無數的能量被瞬間負在了長劍之上,一只巨大的光羽像切開水面一樣將龐大的艦身斬成了兩半。

    男子竄開,任憑身后的戰艦與地面接觸并發生劇烈的爆炸。圓形的能量護罩將火焰從男子身邊擋開。

    靜謐被重新賦予給了瘡痍的土地。紫黑色的天空被火光澆上了薄薄的橙色。

    火焰翻騰的陰影中,他看到男子向自己走了過來。

    瞬間放松的感覺使疲憊的身軀倒在了燒焦的土地上,他沉沉的閉上眼睛。

    選擇了生?還是被生選擇了?

    (序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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