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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若是一幅生動描繪小鎮面貌的畫作般。 剛過酉時,如同浮萍的燭火在一個個小盒子里亮了起來,結成的一片黃燦燦的光路,宋繪吩咐著春瓷替她點燈,變成橘黃光海的一份子。 她捧著書看,春瓷用簪子替她挑了挑燈芯,輕聲道:“姑娘,明日一早還要上山,今個還是早些睡比較好?!?/br> “我有數?!彼卫L看了眼眼底泛著青黑色的春瓷,“你自去休息便是?!?/br> 春瓷:“明天真得早起,姑娘別由著性子來?!?/br> 宋繪這才抬頭瞥了她一眼,眼底帶上了些笑意,“我記在心上的,就看片刻書便睡?!?/br> 出門在外,一切從簡,春瓷也沒犯軸定要在陪著宋繪看完書,她重復嘮叨了幾句,打著哈欠出了屋。 宋繪看了小半個時辰書,再抬頭時,鎮上徜徉著燈火滅了大半,只剩下稀稀疏疏的房間里還有光亮著,她吹了蠟燭,陪著漸漸安靜的鎮子一同進入夢鄉。 宋老夫人到底是累著了,本定在上午出發的行程因著老夫人精神不濟推到了下午,宋繪正巧乏得慌,聞言,喝了小半碗粥墊肚,又返身回床榻上睡覺。 睡到午時,一行人在客棧內用了飯,才乘著馬車上了山。 棲霞寺并非香火興旺的大寺,只因老夫人年輕時常來此祭拜,這些年宋家又順風順水,讓她對這兒有了些獨特的念想罷了。 住持和宋老夫人是老相識,早已收拾整理好的房舍等著她們,她們歸置好行李,洗去風塵,換了正式的衣服才去各個大殿參拜佛像。 寺廟里僧人的生活極有規矩,早上做早課,晚上做晚課,下午除了會干活外,還會圍著寺廟布薩誦戒。 她們是香客,除了早上須去佛堂聽講外,其余時間都可以自由支配。 在這荒郊野嶺,也沒人會拘著宋繪,她午后都會去附近山林閑逛,有時運氣好能看見豎著耳朵的兔子,又或者摘到成熟的青棗,倒比在家中快活。 在廟里住的第三天,宋繪在外玩耍時稍微淋了些雨,春瓷十分擔心,斗著膽子說宋繪在廟里 待了兩日把性子待野了。 宋繪也不反駁,由著她說。 待夏陶說熱水打好了,春瓷才停了抱怨,催促宋繪沐浴。 外面下著雨,宋繪沒法子出去了,她端坐在案前,打算替宋老夫人抄佛經祈福。 “出去吧,我有事會叫你們?!?/br> 春瓷和夏陶都知宋繪做事時不喜人打攪的習慣,齊聲應是后,悄聲退出禪房。 宋繪鋪開宣紙,拿毛筆蘸了墨,安靜抄經。 陳氏沒有給她請書畫老師,好在這倆都可以自己琢磨,宋繪的字雖稱不上什么大家,但也還算規整入眼。 “噔噔?!?/br> “噔噔?!?/br> 宋繪起初還以為是風聲在捶打窗框,但幾聲后漸漸察覺出不對來,這敲擊的節奏太平太穩了,宋繪靈光一閃,捏著筆桿的手緊了緊。 她將毛筆置于筆擱上,推了點窗,看見穿著一身玄黑色長袍的顧愈站在窗外。 宋繪根本沒把顧愈那幾句討教棋藝的話放在心上,這時突然見著他,只覺得太陽xue一鼓一鼓跳著疼。 宋繪防著他翻窗,拉著窗欞不放,“我今日得替我祖母抄經,可能沒時間與公子對弈?!?/br> 她穿著一套嫣紅色的軟綢袍子,濕潤的頭發披散著,碎發別在耳后,露出月牙色的耳廓,眼睛微張,神情中帶著警惕和抗拒。 顧愈非但沒被激怒,反而因著她除了假笑以外的模樣,心情愉悅了幾分。 “你開窗便是,我今日來是有事和你說?!?/br> 宋繪不喜這樣被動的局面,她鴉青色的睫輕扇了扇,推拒到:“那勞煩公子一個時辰之后再來可好,我該用飯了,若這時不讓丫鬟進屋倒惹了懷疑?!?/br> 商賈家罷了,還沒資格讓他登門拜訪,不過是兩人相交,無須讓多余人知道,宋繪這番處理倒和他想法不謀而合,但這話由宋繪說,那就讓顧愈不痛快了。 他面上的笑收了收,應了聲“可”。 宋繪沒留意他的神色,聽到他應答后關了窗。 寺廟的齋飯極為簡單,一碗粟米熬出來的粥,配上幾碟醬、菹便是全部。 宋繪用完飯,天還沒黑。 她坐回案邊繼續抄錄佛經,邊分神想著顧愈此番行事的目的。 她平日甚少出門,在春日宴前也未曾認識顧愈,不太可能是恩惠或者仇怨; 她雖棋藝拿得出手,但世上棋力高深的人不知凡幾,沒有必要與她死磕; 她對弈時僥幸勝了,但顧愈并非沉迷圍棋博弈的人,應是不會因這么一盤棋耿耿于懷才是。 人行事無非是為了錢財權色,而她,宋繪停了筆,由著筆尖的墨汁墜在紙面上,變成一個難看的墨點,...而她只有色這一項能入人眼。 寫了大半的佛經作廢,宋繪停了筆,端坐著等顧愈到來。 白燭下去了一小截,蠟油滴聚在銅座上,窗戶外傳來男聲,宋繪起身去開窗。 顧愈進屋,宋繪替他倒上茶,在他對面坐下,彎著唇,笑意不及眼底,“公子找我可是為了納妾之事?” 顧愈 神色微頓,挑了挑眉,雖沒正面應,但看他神色,宋繪知道自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她在心里嘆了口氣,不知怎么會招惹上這樣的大佛。 宋繪很清楚,她現在走在濕膩的懸崖峭壁上,若是哪一句話說得不好,讓顧愈不快了,這事兒可能就沒法子善了了。 她打起精神,斟酌著開了口,“如若猜錯還望公子勿怪,只是我與梁家少爺情投意合,幾番與公子見面讓我寢食不安,遂打算與公子開誠布公?!?/br> 這話說得婉轉,但拒絕之意明明白白,顧愈心有不快,面色跟著冷了下來。 他顧子御是什么人,揮揮衣袖便會有大批女子爭先恐后的撲上來,他需考慮的是在烏泱泱一大片的女子中選誰入他顧家的門,而不是曲意逢迎討好誰,宋繪這番話算是踩到了他的狼尾巴。 顧愈輕呵冷笑了聲,“你倒真看得起自己?!?/br> 宋繪聽他這么說,也知自己惹怒了他,她安靜受著這句奚落,為自個兒這個不像話的猜測道了歉。 她都這么說了,顧愈要是還有納妾的心思就自己折自己面子了,但橘黃色的火光落在宋繪的臉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