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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濯嘴里咬著包子,想說話也說不清,他只能顫著指尖撿起一邊的油紙包往蕭祈臉上一悶,象征性的報復了一下。一兜包子六葷六素,是那包子攤上最后十二個蒸熟包子,鑒于宮里還有一個吃飯沒飽的阿澤,蕭祈想也不想就大手一揮統統買下,這才惹起了民憤。馬車壓過積了雪的長街,帶出咯吱咯吱的動靜,謝濯難得硬氣了一回,他扭臉看向車窗外頭,小口小口的捧著素餡菜包吃了一路,愣是沒搭理蕭祈。“謝——濯——我回去給你洗,你別氣了——”臨到宮城的時候,蕭祈實在坐不住了,他跪坐著貼去謝濯眼前,一邊傾著身子以手撐地,一邊歪著腦袋叼著rou包使勁眨巴濕漉漉的眼睛。并不存在的毛絨尾巴在他屁股后頭搖得飛快,同樣不可見的小耳朵也蔫巴巴的在腦袋頂上。——正所謂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可愛不能慣。謝濯抿著唇角硬繃了十幾秒,努力想把心里早已熄滅的憤怒小火苗重新扇起來,可他終究挨不住蕭祈水光融融的眼神,到底還是服服帖帖的舉手投降。“我保證,給你洗得干干凈凈的?!?/br>蕭祈將謝濯神情松動,便立刻得寸進尺的伸手指天,認真立誓,隨后還伸臂一攬,體貼備至的兜住了謝濯的窄腰。馬車狹窄,他們又像來時那樣稀里糊涂的滾作了一團,少年人劍眉星目,俊朗英武,冬日的寒氣從車窗縫隙里偷偷滲進來,卻被蕭祈暖成了讓人心燥的熱氣。到底是喜歡極了,再怎么胡鬧都只會引得滿心甘甜。謝濯眉目柔和的不像話,小小的紅痣也因他彎起的眸子而顯得更加秀氣,他抬手撫上蕭祈的面頰輕輕一扯,勉強端正神色,替他擦去了唇邊的油花。“那你洗,要是洗不干凈,包子就歸阿澤吃?!?/br>蕭祈早上剛對外告了病假,回宮自然得避著點人。車馬停在了宮城偏門,蕭祈撩開車簾,小心翼翼的扶著謝濯下車,宮道上的積雪未除,宮人們知道他少年心性,喜歡玩雪踩雪,也就沒急著打掃。落雪蓋過靴面,寬敞的宮道空蕩安靜,目力所及之處,大多是一片白茫,沒有往日里富麗堂皇的景象。蕭祈只有在這會才會覺得這死氣沉沉的皇宮還有討喜之處,他牽著謝濯緩步往寢殿里走,積在樹梢的雪花被風吹起,洋洋灑灑的落去他們身上,他轉身撫去謝濯肩頭的落雪,甚至還想照著謝濯的樣子堆個小雪人。可惜,在這種事上,他總是不能如愿以償。“陛下。謝大人?!?/br>守在必經之路上的老爺子正合眼養神,他在路口轉角處恭候已久,察覺蕭祈同謝濯過來,他便懶抬眼簾,從容不迫的拱手一禮。“.….是荀卿啊?!?/br>也就是蕭祈經過風雨,不然非得被這神出鬼沒的老頭嚇出好歹,他腳步一頓,嘴角一抽,剛剛還開著小花的心田里轉眼便枯涸干裂。每一個字都是打牙縫里擠出去的,蕭祈打心眼里怵荀遠道這個老頭,但卻不愿輸了氣勢。他挺直脊背,神情復雜的攥緊了謝濯的手,試圖讓謝濯為他壯膽,然而謝濯也沒比他好到哪去,而且還一個勁的把手往外抽。“荀,荀老……”這世上總有那么點事是不能共患難的,謝濯目光一凜,直掙得手腕發紅,總算是從蕭祈手里掙脫了出來。“國事重要,既然荀老與陛下有事相商,那晚輩先行告退?!?/br>“——謝濯!”“陛下,臣告退?!?/br>拱手、弓身、頷首一氣呵成,謝濯言辭平和,一套動作做得行云流水,臨走前還不忘順走蕭祈手里的包子。若非他離去時的腳步太局促,旁人還真會當他是懂得權衡公私輕重,不愿蕭祈為情耽擱。“.…..”謝濯當真是溜得頭也不回,蕭祈磨著后槽牙黑透了一張俊臉,可他身邊還有這壞事的老頭守著,他再想撈回謝濯抽一頓屁股也無可奈何。“人都走了,陛下回回神,請吧?!?/br>荀遠道干咳出聲,提醒蕭祈正事要緊,他已年過七旬,須發斑白大片,腰背干瘦佝僂,每當見到蕭祈和謝濯膩歪,都會皺出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褶子。“行了行了,朕知道了,不就是背個破東西,朕去背就是了?!?/br>蕭鉞在位時,荀遠道是唯一一個既不出身世家,也無姻親根基的重臣,后來他深感君王昏庸無能,偏信神鬼,眼見著執拗剛硬的同僚血濺金殿,遂心灰意冷告老還鄉。謝濯曾與他共事,知他有驚世之才,能治國平亂,安邦定疆,于是蕭祈繼位后,他便讓蕭祈往荀遠道隱居的山里跑了幾十趟,硬是把荀遠道煩得重新出山。蕭鉞留下的爛攤子成山,蕭祈又是個剛直過頭的性子,最初那幾個月,荀遠道氣蕭祈笨拙,蕭祈嫌這死老頭絮叨,一君一臣就差梗著脖子擼起袖子互掐,簡直是鬧得雞飛狗跳。而拜這燙手山芋所賜,荀遠道對謝濯這個忘年小友也記了賬,沒少明里暗里的損他當年管教不嚴,居然教了這么個蠢笨的小禍害,而且還把自己也稀里糊涂的搭了進去。謝濯腳底抹油的跑回了寢殿,一路上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過兩日國祭,蕭祈要以辰梁君主的身份入國寺祭拜,在這之前,蕭祈連國寺大門朝哪開都不知道,更不知道祭祖的流程和應背祭文。辰梁已經很多年沒有一場像樣的國祭了,辰梁國寺的住持佛心清明,行事莊正,不肯像旁門左道的術士那樣為蕭鉞進獻讒言,國寺便因而一落千丈,一度差點斷了香火。如今國寺重開,蕭祈正需一場正八經的儀式來彰顯他名正言順的大統地位,這事絕不可生出差池,而荀遠道也是因此才特意在宮城里堵人。只是對蕭祈來說,這治國理政還能硬著頭皮學,可說起背書,就實在是慘不忍睹了。謝濯越想越覺得自己對不起人家老爺子,他蹬去靴襪,一臉不忍的窩回了寢殿的軟榻上,使勁揉了揉發紅的鼻尖。“謝大人?你是不是,唔,是不是又風寒了呀?”rou包尚溫,阿澤一手一個,正坐在門檻上吃得認真,吞咽的間歇,他騰出空來關切了一下謝濯,結果差點把自己噎著。“……我沒事。你安心吃,正好也邊吃邊聽,我和你說件事情?!?/br>謝濯搖搖頭,神色復雜的戳了戳阿澤白白凈凈的腦門。荀遠道一生為國為民,總不能真被蕭祈活活氣死,他既使得人家晚年不安,整日吹胡子瞪眼,便總得幫忙分擔。“好!”阿澤倒是心思單純,只知道包子好吃就歡天喜地,壓根不知道自己吃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