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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本想為夫報仇,至此,不得不斷了這個心思。她根本不是眼前這禿驢的對手,如若她尚無子息,賠上性命便賠上性命,與相公做一雙鬼鴛鴦亦是一樁美事,但眼下她如若命喪于這禿驢,孩子們便斷了活路了。故而,她安分地引路,到了一山洞前,忽有三頭小小的花豹從洞口飛奔出來,繞著她的雙足,連聲喚道:“阿娘,阿娘,阿娘……你的額頭為甚么破了?”明空見狀,發問道:“豹尸與豹皮在何處?”女子一時間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咬牙切齒地道:“在向西五里的一座廢棄的老宅當中?!?/br>女子所言與自己的追蹤術相吻合,明空又聽得女子道:“你可是做了手腳?”要是自己循著追蹤術往西去,那老宅必定設了埋伏,且只能尋到豹尸與豹皮,而無作為幕后指使者的母花豹的蹤影。自己之前做的決定是正確的。他隔著衣襟,輕輕地撫了撫白狐團子,卻不許白狐團子出來,亦不將白狐團子變回原先的大小。他不答反問:“你的確不曾殺過人?”女子頷首道:“奴家的確不曾殺過人?!?/br>話音落地,她竟聽得其中的一個孩子軟聲軟氣地問道:“阿娘,爹爹去哪兒了?”旁的兩個孩子異口同聲地道:“爹爹,我要爹爹?!?/br>眼淚登時從她的眼眶漱漱而下,她生怕被孩子瞧見,伸手去抹,卻突地聽見那禿驢道:“貧僧若要取你性命,你該當如何?”不及女子回答,明空話鋒一轉:“貧僧隨你去那老宅,你且帶路罷?!?/br>女子抹去了眼淚,又蹲下身,先將三頭小花豹安撫妥當,方才恭聲道:“大師,請隨奴家來?!?/br>事實證明,女子并未撒謊,豹尸與豹皮果真在一老宅當中,尸臭四散。食人乃是大罪,但在爆發戰亂、饑荒、蝗災、水災等等天災人禍之時,凡人易子而食,易妻而食屢見不鮮。這母花豹應當并無虛言,且小花豹已長至不需要母乳的年紀了,自己是否該放母花豹一條生路?明空不由地在心中問道:倘若換作你,你會如何做?自然不會有人回答,畢竟那人已故去五百余年了,當年,那人咽下最后一口氣后,他追至地府,卻發現那人已然投胎去了。他欲要從判官口中得知那人到底投胎于何處了,遭到判官的拒絕后,大鬧了一通,最終不敵十殿閻羅。此后,他一面在凡間找尋那人的轉世,一面時不時地下地府,盼著能見那人一面。可惜,他不曾如愿過,時日一長,他甚至連那人的眉眼都記不清了,只記得那人容貌出眾,嗓音悅耳,性子溫軟,心腸良善。女子見明空不言不動,心臟跳得厲害,又見明空的眉眼慢慢地盡蹙,遂“咚”地一聲跪下了,并哀求道:“懇請大師饒過奴家罷?!?/br>明空收起思緒,繼而盯住了女子。眼前的這僧人分明慈眉善目,但被這么盯著,女子卻直覺得毛骨悚然。明空肅然道:“你若答應貧僧兩件事,貧僧便饒過你的性命:其一,你須得指天發誓,不會再害無辜凡人的性命;其二,你須得將沼澤當中的活物恢復原狀?!?/br>女子心下一喜:“上天為證,奴家定不會再害無辜凡人的性命,如若違背誓言,甘受天打雷劈,以贖罪孽;至于那些活物,奴家立刻將它們恢復原狀?!?/br>言罷,她唇齒張闔,默念著咒訣。待女子念罷咒訣,明空抬掌拍于女子的頭頂心,廢去了女子大半的道行,他收回手掌后,女子已搖搖晃晃地倒在了地上。然后,他轉過了身去,在走出老宅前,他聞得女子道:“奴家謝過大師?!?/br>他并未回身,徑直離開了。走出百余步,他出聲喚道:“阮白,出來罷?!?/br>“明空?!卑缀鼒F子歡欣雀躍地從明空的衣襟內竄了出來,伸出雙手,撒嬌道,“抱抱?!?/br>明空將白狐團子變回原先的大小,又將白狐團子抱在了懷中。白狐團子以額頭磨蹭著明空的指腹道:“你摸摸我的肚皮?!?/br>明空依言摸了摸,又聽到白狐團子道:“我的肚皮已經癟下去了,你快把余下的六只紫柰還予我?!?/br>明空放眼四顧,建議道:“你不是要吃蛙么?此地應當有蛙,你不若自己捕食罷?!?/br>白狐團子壓根不懂捕食,折騰了一個時辰,連一只蛙都未瞧見。他垂頭喪氣地回到了明空跟前,道:“我是一只無能的九尾狐?!?/br>明空伸手將白狐團子抱了起來:“我們回客棧罷,回到客棧后,貧僧便將余下的六只紫柰還予你?!?/br>“當真?”白狐團子的雙眸亮晶晶著,頹然蕩然無存。明空認真地道:“當真?!?/br>他施展了身法,一眨眼便到了浣紗城前,進得城門后,尚未到客棧,已有細細的呼嚕聲從他懷中傳來。白狐團子還太小了些,貪睡實屬正常,但未免過于貪睡了些罷?他無奈地一笑,懷中的白狐團子砸吧著嘴巴,含含糊糊地道:“我好餓哦……我想吃紫柰……”但是這白狐團子的毛肚皮明明才癟下去不久。☆、第六回回到客棧后,明空先將白狐團子放于床榻上,后又陡然生了玩心,故意取出一只紫柰,送至了白狐團子嘴邊。白狐團子全然未醒,黑色的鼻子吸了吸,一伸爪,竟是將紫柰抱住了。明空忍俊不禁,隨即面色一沉,將自己包扎于白狐團子四肢的衣袂扯去了。這四肢上傷口密布,若不是為了救自己,白狐團子便不會受傷了,幸而傷口并不深。他低嘆一聲,打了一盆水來,為白狐團子仔細處理好傷口,再將皮毛上星星點點的嫣紅拭去,才重新為白狐團子將傷口包扎妥當。而后,他向小二哥借了筆墨紙硯,將浣紗城食人案的始末簡略地敘述了一遍,待墨汁干透后,他將書信盛于細長的竹管,打開窗樞,喚來了信鴿。他將竹管綁于信鴿的爪子上,又拿出了些谷粒。信鴿吃罷他掌心上的谷粒,一拍翅膀,便飛遠了。他已不記得自己究竟有多久不曾回過無相禪院了,亦不記得他為何要聽憑住持大師差遣。自那人死后,他宛若一具行尸走rou,當時垂髫之年的主持大師一派天真無邪地對他道:“你既然如此思念他,將他尋回來便是了?!?/br>然而,五百余年過去了,他卻不曾再見過那人。望不到盡頭的壽命是不少人畢生的追求,但于他而言,卻無異于一副沉重的枷鎖。許他還是早些魂歸地府更好些罷?飲盡一碗孟婆湯,投胎轉世,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