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了臉色和聲音，“不用你提醒我，我不會忘記的?！彼f完又抬起眼，毫無畏懼地看著梁城，“你怕，我比你更怕?！?/br>
梁城怔怔地松了手，撈過對方的腦袋抱在懷里，又溫柔地揉了揉他后腦勺的頭發，聲音里都是后悔的情緒，“對不起，是哥不對?！彼砷_手，擦了下梁良的眼淚，“對不起，但是，梁良……”

梁良帶著點哭腔，滿腹都是委屈，“我不能告訴你是怎么回事，但是哥，你相信我?！?/br>
梁城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梁良還低著頭哭唧唧的，他抬著手捂眼睛擦眼淚，露出手腕上被梁城捏出來的紅紅的痕跡。

梁城盯著看，清了清喉嚨里的酸澀，轉過身在他面前蹲下，“來?！鄙砗蟮娜艘粫r沒有動靜，他也不動，還是維持著姿勢蹲著。

過了一會兒，梁良伸出手環住他的脖子，趴在了梁城寬闊堅實的后背上。

梁城直起身，手抱著梁良的腿彎，“你好像重了?！?/br>
梁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聽著好像冒出了一個鼻涕泡，嘴硬說道，“冬天都會胖啊?！?/br>
梁城像小時候一樣背著梁良上了樓，他們沒坐電梯，安全通道里的感應燈隨著他沉重的腳步一個個亮起。

“哥？怎么不走了？到了？”感覺到梁城的腳步頓了，梁良抬起頭，睜開眼睛。

易知從地上站起來，因為在地上蹲坐了太久，腳麻得不行，剛起來一點又倒回撞在防盜門上。

梁城看著他咬著嘴唇，扶著墻又慢慢站起來，兩條腿不停地發抖，他欲言又止，只張張嘴唇，無聲地喊了一聲。

梁城。

梁良從門縫里偷看到他哥也易知倒了一杯水遞給他，易知背對著他又低著頭，他看不清對方的表情。梁城抬了下眼睛，跟梁良視線相對。梁良深吸一口氣，趕緊關上了門。

梁城在他的旁邊坐下，雙腿稍微張開，眼神盯著沙發扶手上的指尖，“你怎么過來了？”

“我給你打電話，你關機了?！币字穆曇艉苄?。

梁城掏出手機，“下午出去一趟，沒電了?！彼麤]解釋說是去找他卻撲空，如果說在此之前他還有掛念或者退步，經過今晚，反而邁不出那只腳了?！坝惺履憔驼f吧?！?/br>
易知低著頭的小學生坐姿，雙手捧著水杯放在膝蓋上。梁城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回答，轉過頭，“你……”

杯子里的水面泛起陣陣的小小漣漪，接二連三地不肯斷絕。

易知咬著自己的嘴唇，眼睛努力地大張著，也沒能阻止眼淚不停地往下砸。

梁城輕嘆了一口氣，“我聽說你沒續約，不想做了?！?/br>
“嗯?！币彩菐е耷坏?。

“有點可惜了，”梁城的聲音里帶著點遺憾，“你拼命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結果了?！?/br>
易知握住他放在一邊手，淚水盈盈地看著他，“拼命的是你，機會都是你給我的?！?/br>
好像又瘦了。

這是梁城腦子里的第一想法，那手比之前更細瘦，指尖帶著涼意。梁城仔細看了一下，指甲周圍有些地方翹了皮，生了些倒刺。

梁城微笑了一下，“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br>
易知嗓子哽得說不出一句話，只兀自握緊對方的手，不停地搖頭。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我現在有的，都是你給我的。我感受過的美好快樂，都是你用這雙手為我維護的。

梁城反握了下對方的手，“你狀態好像不好，要不先回去，改天再說，好嗎？”

他沒有準備好，或者他從來準備不好，再也不立刻傾身而上，再也不熱心奉獻，再也不赤手空拳卻用溫柔的心臟來努力為對方圈起一個安全的圈，到底要如何再來面對這個人的脆弱，無助和哀求。

易知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眼淚掉得更兇。

梁城緊了緊手，拿過他手上的水杯放在茶幾上，又牽著易知的手把他從沙發上拉起來，“我送你回去?！?/br>
六十八、

梁良聽到防盜門關上的聲音，從床上跳下去看了一眼，客廳里已經沒人了，只剩茶幾上一杯水還慢悠悠地蕩著水面。他的表情有些懊惱，最后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白白細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戳來戳去，一個個跳出來的字又被光標逐個消除。梁良咬了一下牙，防止自己再猶豫不決，立刻撥了電話回去。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邵澤欽的聲音很自然地傳過來，“什么事？”

梁良支吾了一下，“……你，還好吧？”

電話那頭的人很輕地笑了一下，“沒事?！?/br>
“那就好，那就好?！币膊恢涝倮^續說什么，梁良手摳著自己床單上的花紋，最后還是從嗓子里擠了一句，“今天，今天真是對不起了。謝謝你?！睂τ谏蹪蓺J來說，今天實在算是無妄之災，或者說，一直以來都是。對方從來既無脅迫，又沒要挾。他那樣的人能被梁城狠踹一腳還就這么算了，梁良心里清楚都是因為邵澤欽給自己面子，不讓自己為難。他有點不好意思地問，“你有沒有去看看？我哥腳勁兒大，買點藥擦擦吧，最好是藥酒?！?/br>
邵澤欽被他這小心翼翼的態度弄得也是沒脾氣，小花貓平時再張牙舞爪地炸毛囂張惹你生氣，一旦躺在地上露出肚皮讓你擼毛，也是招人疼。他開玩笑地說，“經驗不少啊你?！?/br>
他這個不輕不重的玩笑，讓梁良放松了一點心情，“那是自然了，我從小被我哥揍大，都是血淚史?！?/br>
邵澤欽手里把玩著杯子，他不再多管閑事，莫名其妙地打抱不平，只像一般朋友似的取笑道，“看來你小時候也是犯嫌?！?/br>
“誰小時候不犯嫌，你難道就沒有過貓憎狗厭的時候？”

“我沒有?！鄙蹪蓺J立刻回答，“你憑什么就代表我，代表廣大人民群眾了?！?/br>
梁良被他懟得沒話，只悶聲說了一句，“虛偽?！?/br>
邵澤欽聽到他不服氣的口氣，忍不住笑了。梁良那邊也輕笑起來。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好像突然自然了不少，倒真像是恢復以前了。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绷毫悸牭缴蹪蓺J那邊傳來的隱約可聞的音樂聲先說出了告別。

“嗯?！?/br>
梁良掛機之前，突然收斂了態度，對著邵澤欽很鄭重地說了一聲，“一直以來謝謝你了?！?/br>
邵澤欽怔愣了一下，嘴角掛上一抹無奈的笑容，揉了揉自己的眉毛，輕聲說道，“太客氣了，想謝就謝謝錦琛吧。這件事我不敢居功，都是錦琛拜托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