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俞陽起來的時候，俞媽已經在廚房做早飯了。俞陽進了廚房，俞媽的眼睛還紅腫著，一看就是昨晚哭得狠了。俞陽心疼地從背后抱住她，俞媽只輕拍了下他的手，說“不要礙事?！庇彡柮^發，喉嚨吞咽了一下，“這個顏色不好?！庇釈屢驗槌Ｄ陝谧?，皮膚黑且黃，染出來的黑色太深了，看著一點也不自然，襯得她整個人更顯得暗了。

俞媽翻了他一個白眼，“就你事情多?！?/br>
俞陽笑嘻嘻地抱上去，“穿上我給你買的衣服，肯定就漂亮了?！?/br>
“你不要惹我生氣，我才真的舒心?！?/br>
俞陽不敢再說話，端著盤子出去了，“快吃飯吧，媽，我餓了?！?/br>
“全中國都找不出你這樣的，大年初一睡到早上十點多！”

俞媽的話說得滿，不但有，而且就在B城。

梁城把最后一個菜端上桌，用筷子抽了一下梁良偷吃的手，“去，喊易知起來?！?/br>
梁良往凳子上一坐，“我不去。你自己去?！?/br>
梁城用手指戳了他兩下，警告他一句不準偷吃，就上樓了。他敲了兩下門，沒反應。擰開門，易知裹著被子，就外面露出一撮栗色的卷發，梁城把他的被子往下拽了一點。也不怕悶出毛病，“易知，起來吃飯了?！?/br>
易知拍了下他的手，像個蠶蛹一樣整個轉了個身子又繼續睡，梁城在旁邊蹲下，好笑地順了順他的頭發，他平時說話有點煙嗓子，此時壓著聲音更顯得帶著點滄桑的溫柔，“起來吃飯了，易知?！?/br>
易知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目光還有點呆滯，梁城把他從被子里撈起來，幫他套上家居的厚睡衣，易知閉著眼睛坐著還在打盹。

“怎么困成這樣？熬夜了？”

“……看電視?！?/br>
梁城擰了下他的臉頰，易知好像清醒了一點，半天才回過神捂著自己的臉，沖梁城喊道，“這么大力干嘛！痛不痛??！”

梁城看他醒了，直起了身子，皺著眉毛呲他，“不用點兒勁兒你能醒嗎？！趕緊的，吃飯！我弟弟都擱下面等半天了?！?/br>
易知一聽梁良也在，又躺下了，“我不下去了，你給我端上來吧?！?/br>
梁城脫了拖鞋踹他一腳，“慣得你，趕緊給我起來！”

易知不肯，梁城拿起拖鞋就要拍他，易知連忙從床上跳起來，連滾帶爬地進了浴室，砰得一聲帶上門，“誰讓你來我家的！你們給我滾！”

梁城嘖嘖嘴，易知如果有一天挨打，絕對是因為這張嘴，“給你五分鐘，給我麻利下來！”

二十、

梁城下樓的時候，梁良正把雞翅膀塞嘴里，看到他哥下來了，連忙捂住嘴。梁城戳了他腦門一下，“不是不讓你先吃嘛?！?/br>
梁良苦著臉，“我都餓死了。早知道我還不如回家吃飯呢?！?/br>
“少吃一點，”梁城捏了下他的胳膊rou，“看看你的蝴蝶袖?！?/br>
梁良掰開他的手，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想當明星?！彼麆傉f完，就看到易知從樓上下來了。梁城在底下踢了他一腳，梁良撇下嘴不啃聲了。

易知在座位上坐下，拿著筷子盯著中間的栗子燒雞看了半天，對著梁城問道，“雞翅膀怎么不見了？”

梁城用干凈筷子給他找出來放在碗里，易知皺了下眉毛，“還有一個?！?/br>
“讓梁良吃了?！?/br>
易知瞪了梁良一眼，梁良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在別人家吃飯一點也不自覺?！?/br>
“你搞清楚好吧！菜是我買的！飯是我哥做的！你憑什么挑三揀四??！”

“這里是我家！”

梁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想來你家吃飯嗎？要不是我哥說你大過年的一個人在家可憐，你以為我會來嘛！”

“梁良！”梁城拍了他一記后腦勺。

易知一把砸了飯碗，從座位上站起來，動作太大，椅子直接翻倒砸在地板上，“那你滾??！我又沒求你來！”

“易知……”

“還有你！”易知指著梁城，用力推了他一把，“你也跟他一起滾！你們倆都滾出去我家！”梁城腳下一個不察，被他推得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手正好摁在摔破的瓷碗碎片上。

“哥！”手上劃了好長一個口子，血順著小指往下滴。易知站在那邊看著梁城的手，目光堂皇，咬著嘴唇，但是莫名其妙地自尊心又讓他梗著脖子不肯輕易示弱。

“沒事，”梁城搖搖頭，從桌上抽了紙把傷口按住，“易知?！?/br>
“你別碰我?！币字吨ぷ?，甩開梁城想碰他的手。

梁良看了一個箭步沖過去，“你有沒有教養！天天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架勢，到底誰欠你的啊。就算有人欠你，也不是我哥。無父無母了不起嗎？你到底是跟誰討債呢你！”

“梁良，別說了?！绷撼浅哆^梁良的胳膊?！澳愀墒裁囱?，哥，你輕點?！绷毫季瓦@么被梁城拽著胳膊扔出了門?！澳阏f的是什么話，回家吃飯去吧你?！?/br>
“喂！你給我開門！”梁良錘著門，“你不去醫院??！哥！”

梁城把梁良關在門外，易知還站在餐桌旁邊，梁城從背后看，他本來就瘦的身體有點微微發著抖?！耙字绷撼菑谋澈髷埩讼乱字募绨?，易知甩開他的手就跑著上樓了。

梁城坐在椅子上嘆口氣，蹲下身體把東西都收拾了扔到洗碗池里，才跟著上樓。

“易知，你開開門?！绷撼乔昧藥紫麻T，里面一點聲音也沒有，他直接找到備用鑰匙開門進去了。易知趴在床上，臉埋在被子里。

梁城在床旁邊坐下，把被子從他的頭上拽下來，用好的那只手摸了一下易知的頭發。易知看也沒看，把他的手打到一邊去了，“你別碰我?！?/br>
“你別哭了?！?/br>
易知轉過臉，眼淚側著淌，流到眼角，劃過鼻子的山根，然后掉在枕頭上，被枕頭吸收消失不見了。因為悶在枕頭里哭，整張臉被憋得通紅，半天才說了一句，“你們都是這樣看我的，你們都瞧不起我?！?/br>
“誰說的，”梁城笑了一下，幫他把劉海撥到一邊，“梁良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br>
“難道不是嗎，我本來就是個無父無母的棄兒，我是沒有教養，我根本就沒人教?！闭f著眼淚掉得更兇。

梁城彎下腰，拽著自己的毛衣下擺幫他擦了下眼淚，易知推了一下，“毛線粗死了，臉痛?！绷撼怯謸Q成自己的手，用掌心的太陽丘幫他擦了一下。手撫在他的腦袋上，輕輕地順他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