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陳錦顯得更興奮了，趴在窗口看著窗外不斷后退的山丘田野，就好像平時都見慣了的事物突然變成了什么難得一見的景致一般。

齊歡把他要貼到窗戶上的腦袋扳回來：“別總是盯著外面，容易暈車?！?/br>
“暈車是什么？”

齊歡指指坐在他們前方的一個農婦，陳錦馬上就老實了。

“困了就睡會兒，到時候還有你累的?！?/br>
如果可以選擇，齊歡希望能夠和陳錦像之前那樣平平穩穩地生活下去，但是這里太小，小得每家每戶都沒有秘密，小得容不下一絲一毫的異樣。

陳錦昨晚興奮過頭，又早早被叫起來，現在安靜下來倒真的有些困了。齊歡讓陳錦靠在他腿上補覺。

“哥，到了你要叫我?！?/br>
“嗯?！标愬\太瘦，緊緊拽著齊歡衣服的手指細得好像稍微使點勁就會被折斷。齊歡調整了一下姿勢讓陳錦躺地更舒服點：“你盡管睡?！?/br>
那三只沒吃完的雞沒有賣掉，被齊歡當成見面禮送到他大伯家了。

他大伯幾年前在鎮上買了房子，開著家小店。雖然和齊歡家不親近但是對齊歡奶奶還算得上孝順，對齊歡面子上也算過得去。齊歡他們到的時候時間不前不后的，他大伯母還特地給煮了面。

齊歡主要是去見他奶奶的。陳錦跟在他身后怯生生地叫了一聲“阿婆”。

老人家摸了摸陳錦的頭問：“阿錦怎么也來了呀？”老人家心地善良，平日里也沒少照顧陳錦。

陳錦看了看齊歡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當初聽齊歡說要帶自己出來后整個人就暈暈乎乎的。他的心思簡單，光顧著高興，從來沒有想過出來后自己該做些什么，就是想也想不出什么來，他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就只有村口的大榕樹和村尾的老井還有就是小學課本上那些花花綠綠的圖片，更多的是養母的打罵，和漆黑骯臟的房間。

“我……”

“他想出來打工，我們剛好同路?！饼R歡拖著陳錦的肩膀說。他不可能和他奶奶說實話，但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卻突然間像是被人握在手里狠狠揉捏著。

當初陳錦跟著他出來，也是這樣一個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就像是一只小蝸牛，連保護自己的殼都還沒長硬。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直到讓生活磨出厚厚一層痂。

陳錦聽到齊歡這么說，高高提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甚至變得有些雀躍，他不是像他養母說的只知道吃的白眼狼，他還能打工，能掙錢，掙了錢就給哥買好吃的，哥肯定會開心的，就像自己吃著他給的東西一樣開心。

齊歡趕火車，吃了飯，又和他奶奶嘮叨了幾句就要走了。他奶奶一直送他到門口，還從兜里掏出兩百塊錢要塞給齊歡：“歡歡你一個人在外面不容意，阿錦這孩子也可憐，小小年紀要外出打工，能照看就照看著點。你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這點錢你就拿著花，奶奶也沒什么給你的……”

“奶奶，你這是做什么？你存點錢容易啊，自個兒留著花就行了，你也不要總藏著掖著的，想吃什么吃什么，想買什么買什么……大伯就是接你享福來的，你也不用給他省……奶奶，你回去吧，照顧好自己身體……我走了啊，回去吧?！?/br>
看著奶奶佝僂著身子回去后齊歡才帶著陳錦離開。

當年他也是出了名的孝子賢孫，事業穩定后甚至將老人家接到身邊來住過，也同時借著這個機會和陳錦分居……

齊歡看著身邊的男孩：“沒吃飽吧，我看你才只吃了一點點?！?/br>
齊歡給陳錦買了兩個rou包子和一袋豆漿。陳錦推脫了一下但是耐不住包子誘人的香味，接過包子蹲在路邊吃得津津有味。

齊歡也跟著他蹲在路邊上。

旁邊包子鋪的蒸籠里升騰著熱氣，飄來一股包子饅頭的味道。

齊歡兜里還有當初為了給陳錦的辦戶口而專門買的香煙，無論是誰只要能幫得上一點忙的齊歡都會上去遞上一根，買了好幾包，現在就剩幾根了。

香煙被點燃，齊歡深吸一口又吐了出來。他有自己的打算，關于今后他和陳錦該如何走下去。思來想去，他覺得自己應該繼續學業同時讓陳錦接著上學。

他身邊零零散散還有些錢。學校到市里給的獎金，趁著學習之余打工省下的零錢，還有賣田賣地得的一點錢。如果他接著上學還能有助學貸款。這些錢足夠他和陳錦撐個半年。而這半年里他可以有足夠的時間去為下半年做準備。

齊歡并不是有多留戀校園生活，而是四年后得到的那個重點大學的文憑還很有用，大學里積累的人際關系也是保障未來生活的一大資源，經歷過四年大學生活的他也沒必要把心思都放到學業上可以騰出很多時間做其他的事。

他也想過放棄學業專心掙錢，但這是他沒有涉及過的領域。經營小生意和管理大公司相比似乎是小菜一碟，但齊歡知道，一切都沒有想的那么容易，他不可能去冒險，也不想讓陳錦跟著自己餐風露宿，哪怕只是開始的幾年。

校園是一個相比而言簡單而純粹的地方同時它并不缺少掙錢的機會。

齊歡也曾想過去股市大撈一把，但是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被他掐滅了。之前他炒股能夠獲得可觀的收益一是因為有足夠的資金作為后盾，二是能夠通過各種途徑獲得信息提前介入。而現在他什么優勢都沒有！中國的股市永遠不可能靠著所謂的分析掙錢。他也不是資深股民，更不知道1995年買哪一只股票能夠穩贏不賠！股票頂多是他有條件后的一個副業，想要靠股票來賺得第一桶金，齊歡覺得不可行也不現實。

他有些遺憾地想當初怎么就沒記住一個能中五百萬的彩票號碼呢？然后又覺得自己實在太貪心，微微撇撇嘴，這個表情出現在他十九歲的臉孔上顯得很稚氣。

陳錦吃完包子正在悄悄舔著塑料袋子上的rou末。

“還餓不餓？”齊歡問他。

“飽了?！标愬\放下袋子還打了個飽嗝。

齊歡將煙頭踩滅，說：“那我們走吧?！?/br>
兩天后齊歡帶著陳錦站在了北京的站臺上。

因為旅途勞累而滿臉菜色的陳錦緊緊跟在齊歡身邊，掩飾不住臉上的興奮之色。他幾乎是懷著異常莊重的心情踏上這片土地的。眼前是來來往往走走停停的人流，陳錦不自覺地將目光投向齊歡。

齊歡的心情是復雜的。當初他懷揣著夢想帶著點期待帶著點迷茫最終迷失在都市燈紅酒綠的光線中?，F在，他帶著陳錦再次回到這座城市想的只是一步一腳印地將生活繼續下去。

“跟緊我，不要走丟了?！饼R歡帶著陳錦跨入人群。

☆、第十章

簡陋的小房間里，破舊的電風扇正“咯吱咯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