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樸這才起身，卻發現小孑然身上灰色的僧袍，顏色有些重了，像是侵染了什么東西，林子里暗，有些看不清，末樸一時疑惑，“小然師弟，你衣服上可沾染了什么臟東西？”

小孑然一聽就心虛，站在那里也不答話。

末樸俯身伸手捻了一下小孑然身上衣服顏色重的地方，收回手，指尖留有青色的東西。其中一位師兄見了，猜測說，“許是草汁吧，定是孑然小師弟不小心蹭的?！?/br>
雖還有些疑慮，可眼下也沒什么更好的理由，末樸點點頭，起身拉著小孑然跟著眾位和尚們回了虛靜寺。

小孑然被末樸拉著，走了兩步又回了頭，華夭正站在棵樹后，對著他拋了個媚眼。

小孑然疑惑，華夭的眼睛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回到虛靜寺，末樸拿來了為小孑然留下的飯菜。小孑然接過碗筷，便大口吃了起來。

末樸在一邊，絮叨地說著，“以前是師兄疏忽了，因著你體質特殊，便也未多囑咐你。小然師弟，你往后可莫要再去那林子，雖說你不怕鬼，可林子里也是有野獸的。你要是遇到了可怎么辦，你這么小，跑都跑不及。往后若無事，也便不要出虛靜寺，你性子單純，寺外的人和事，你定是不懂的……”

小孑然確實是餓極了，狼吞虎咽著，聽到末樸的話，也是胡亂的點著頭，等到飯都吃完，末樸才將將說完。

見他吃完，末樸欣慰地摸了摸小孑然的頭，說，“早點去休息吧，桌子師兄來收拾就好?！?/br>
“對不起，孑然給末樸師兄還有眾位師兄添麻煩了?！毙℃萑挥行┣敢獾氐皖^，絞著手指。

末樸聽了，溫柔地笑笑說，“沒事，你還小，師兄們當然要多照顧你，以后莫要再亂跑，讓眾位師兄擔心就好?！?/br>
“嗯?！毙℃萑恢刂氐攸c點頭，笑了。

第58章第五十八章

冬去春來，當年的小孑然如今也長成了十八歲大的俊俏和尚，而華夭，仍是十二年前的樣子。

十八歲的孑然，很多事都明白了。

比如華夭其實是有兩個人格的，白天的那個明朗愛玩，晚上的那個風情萬種。再比如，晚上那個華夭叫他的小娘子的意思。

對于小娘子這個稱呼，從孑然十五歲懂得了之后，不知曾說過華夭多少次，可每每華夭總是嘴上說著行，轉個身又是小娘子小娘子的叫著。當然，這些都是晚上那個華夭干的。

白天的華夭，孑然很喜歡他，像是拂曉師兄一樣，總讓他忍不住想親近。

那兩個曾欺負了華夭的小氣鬼和尖嘴猴腮鬼，后來又找了華夭一次，卻被他誤打誤撞地打跑了，大抵還是他體質的原因。自從那之后，華夭白天的華夭便不會總是待在虛靜寺，總比跑出去玩。但他晚上定是在的，因為晚上的華夭總愛賴著和他一起。

這十二年來，無論是有事還是無事，孑然每日都會去寺門外臺階那里坐上一會兒，究竟是在等拂曉師兄還是在等華夭，大抵他也說不清了。

能說清的只有，拂曉師兄一日未來，華夭卻是每日都來，總是愛坐他頭頂上的那根銀杏樹枝，十二年，那樹枝粗了不少，可也有些彎了。

這日，孑然正坐在那臺階上，掃把靠在他旁邊，門前干干凈凈的，今日里的活他剛剛做完，想著等一會兒華夭便該來了。

“孑然，你瞧?！闭胫?，不遠處傳來華夭的聲音，還帶著什么古怪的聲音，“我給你帶了好東西?！?/br>
孑然抬頭，華夭飄了過來，手里提著什么，離的近了，孑然才看清，是只野雞。

那野雞被華夭攥著脖子，凄慘地叫著，聲音都變了腔，剛剛聽到的古怪聲，便是那野雞發出來的。

野雞兩只翅膀胡亂撲哧著，羽毛亂糟糟的，尾巴上漂亮的尾羽只剩下一根，是只公的，也不知道怎么倒霉，被華夭捉了。

“你說的好東西，是這只雞？”孑然問。

“對啊?！比A夭提著那只雞飄到了孑然身旁坐下，又把那野雞提了起來，問孑然，“好不好看？”

野雞已經被□□地極為凄慘，實在說不上好看，孑然本著出家人不打誑語，誠實地回了句，“不好看?！?/br>
華夭頓時失望，甩了甩手里有些無力再叫的野雞，一副嫌棄的樣子。

孑然見那野雞甚為凄慘，一時不忍，便說，“你把它放了吧?！?/br>
“放了干嘛，你不喜歡，我就把它吃了?！比A夭說完后，又想到，也不知道他這道行能不能吃雞。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可殺生?！辨萑浑p手合十，說了句。

“是我殺，又不是你，慣會說出家人那些子破戒律?！比A夭不高興，十二年，小和尚也不小了，他都改叫孑然了，孑然老是愛說什么出家人怎么怎么，他聽的都能倒背如流了。

“可我不能看著你殺它卻不救它?！辨萑灰荒樥J真，若是他沒能從華夭手里救回那只雞，那他便算是華夭的共犯，便也算是殺生，如此他便破了戒。

“怕了你了，你要救便救吧。要是你追到我，我就放了它?！比A夭說完也不待孑然說些什么，大笑著飄走了，還得意地揚了揚手里的野雞。

那野雞快被折騰地斷了氣，心里想著華夭總是愛亂來，孑然雙腿卻是動了起來，跑著去追華夭。

華夭是用飄的，孑然是跑的，他自然是追不上華夭的?？扇A夭偏像是有意逗弄他，總是不遠不近地保持著距離。

最后孑然首先敗下來，停了下來，彎著身大口喘著氣。

華夭一見他這樣，便又飄了回來，嘴里還說著，“孑然，你瞧瞧你，才跑了兩步就氣喘吁吁?！笨伤麆傦h到孑然身邊，未想孑然突然直起身，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有些氣喘地笑著說，“華夭，我…我追…追上你了?！?/br>
“孑然，你這是耍賴?！比A夭不依。

“追上了便是追上了，我也未求著你回來?！辨萑豢戳丝慈A夭手里的野雞，一動不動，不知道還活著沒有，“你說的，現在放了它?！?/br>
華夭隨意地扔了手里的野雞，野雞直落到地上，發出極小的一聲。

“你小心點?！辨萑回煿值乜戳艘谎廴A夭，連忙撿起了那雞，還好，還沒死?！靶液脹]死，以后不要亂來，也不要再去抓野雞兔子什么的?！?/br>
不過只野雞而已，孑然竟為了它說自己。下回定要捉上個七八只來烤著吃，吃不完就去喂北面皇宮里養的狗。

孑然并不知華夭在想什么，以為他聽進去了自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