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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的小太監知道下午課室沒有旁人,只一位頂不受寵的皇子在,便會倦怠了些,課室里又沒有旁的人氣,宋念獨坐在課室里,他本就患過寒證,現下更是凍得手腳冰涼。即便如此,宋念也未曾有過逾矩的舉動,仍放著陽光充足的位子不坐,坐在他陰暗背光的角落里,默默得翻看手里的書籍。鄧齊站在廊下看著窗內白著一張小臉揉搓雙手的宋念,心內感念,帝君下凡歷劫也忒敬業了些。這宋念的命格雖然因著帝君的緣故已經無法窺探,可照著眼下的趨勢,宋念可是要著實再苦苦煎熬幾年才能被放出宮去做個閑散王爺,只盼那時,宋念能舒心些吧。宋念不知道外頭有人已把他當做景致一般看了許久,他低著頭看書看得頭昏腦漲,正欲起身抻一抻自己有些僵硬的筋骨,熟知一抬手竟打到身側一個軟綿綿得溫熱軀體上。鄧齊見宋念看書看得入神,便放慢了腳步走到他跟前來,想等他察覺了自己好與他講幾句話,還未開口便被宋念當胸打了一下,又聯想到此身如今住著的可是帝君,心內便有些飄飄乎。宋念并未察覺到鄧齊立于他身邊,見自己唐突了太傅,連忙起身深施一禮,“學生無意唐突太傅,太傅贖罪?!?/br>鄧齊連忙伸出雙頭虛虛托了他手肘一把,“殿下多慮了,原是微臣未曾言聲,是微臣失禮了?!编圐R雖未切實握到宋念雙臂,只有指尖淺嘗了他近身的溫熱氣息,卻已然令他心曠神怡。“太傅不是走了,怎又回來,可是忘了什么東西?”宋念此時只是個十四歲的孩子,雖然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中掙扎已久,可說到底還是渴求著玩伴和朋友的。他見鄧齊和顏悅色與他說話,并不像以前的夫子那樣因著他卑賤的血統便對他不假辭色,心內已生了親近的心思。“忘了本書,原也不打緊,只是晚上還要備課以待明日上課之需,只得回來拿。微臣聽聞殿下大病初愈,還是應該以身體為重,只是見殿下讀書興味正濃,未敢出言打擾?!苯袢锗圐R見了宋念諸多行事做派都與一般稚童無差,雖然被這深宮中的生存法則磨煉得只能整日假裝愚鈍保護自己,卻也是正常凡人無異,已經大體確定帝君是自封了神識的。如今二人正面相對,距離又較近,若是帝君醒著,以自己的修為是段段不可能藏得住的,當下更是心內大定。“太傅辛苦?!彼文铈側绽镆姷貌煌夂鯇m女、太監、嬤嬤,他與他們也沒什么話說,是以真到了要與人交流言談的時候,倒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鄧齊知道他素日話少,便只能自己多說些,“殿下在這屋子里待得可煩悶了?現在外面日頭正好,不若與我一道去庭院中略轉一轉,也不算憊懶的?!?/br>宋念不知鄧齊因何與他親近,他想著鄧齊一個小小太傅,在朝中也沒什么根基,自己更沒有什么值得對方圖謀的,或許只是此人心善罷了,只是自己隱忍多年,還是不該與朝中之人多有牽扯。思及此他輕輕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多謝太傅掛懷,只是我本就比別人差在武科上,若在文科上再不多用些功,更叫皇帝說我懶怠無用了?!?/br>鄧齊也覺自己剛才有些冒進,連忙找補了幾句,“殿下如此用功,皇上知道了,定感欣慰的,那微臣便不打擾殿下讀書,殿下若有什么不懂得,可差人來問我?!?/br>“多謝先生?!彼文钋飞砉傲斯笆?,伴著鄧齊走出課室,待他走出院門才返身回去,算是全了推拒他邀約的禮數。第四章夢里不知身是客4宋念今年十四歲,本朝規定皇子們十六歲上才能視情況放出宮去獨自建府。只是貴妃早就放出話來,說宋念自小身體不好,又是一直親養在身邊的,舍不得他那么早出去,要多留幾年與自己和他弟弟作伴。貴妃此舉宋念也不是不明白,無非是他還在宮里能幫他弟弟分擔些注意力,好給她們娘倆韜光養晦的時機。當今圣上春秋正盛,嫡出的大皇子早夭,二皇子生母位分卑微,算起來也只有嫡出的六皇子和他的十一皇帝有機會榮登大寶。宋念幼時有一段時間是真正期冀著母愛和父愛的,他以為那個整日言笑晏晏、對自己呵護備至的女人就是照進他凄苦童年中的一束光,他能順著那道光走出心內那個晦暗陰森的角落。可事實證明他錯了,在一次次得被剝去保暖的衣服,推入寒風底下,為的只是凍病了他父皇偶爾會來看看之后。在時常從她不經意的眼神中泄露出來的厭惡之中,小宋念又把自己關回了那個雖然陰暗但至少不會寒冷的角落里。為求自保他不得不把自己的聰慧和抱負隱藏好,安安分分得做一個彰顯他兒子靈巧聰穎的廢物。深夜夢回的時候宋念也曾有過不甘,他有時甚至會被那股洶涌而出的恨意沖昏頭腦,只有奮力得撕扯手中的被褥枕頭才能得以平復。可漸漸地,隨著他的年歲越來越大,他對這一切卻都看開了。扮個廢物又如何,不還是個錦衣玉食的廢物嗎,豈不是比那些流離失所食不果腹的貧民要好太多。宋念開始習慣自己的廢物身份,并從這廢物身份中覺出幾分不可多得的意趣來,實則冷眼瞧著他們的丑惡嘴臉,用自己廢物的表象欺騙真正的廢物,將一切都看透卻不說透的感覺也是不錯的。一直到他遇到鄧齊,這一切好像都變了。他直覺得鄧齊那一雙總是帶笑的眼睛里蘊藏著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他看自己時從來都是直接而真誠的。每日交上去的課業再拿回來時,總會夾著一張熏了淡雅槐花香氣的素花小箋,上面的字龍飛鳳舞、灑脫恣意,其中內容雖然只是與他或淺談課業內容或討論某事見解,但文末都會隨之附上一句稍有意趣地隨時問候或只言片語便可講清的趣事樂事。開始宋念是不回的,只按照每日的課業正常上交,原想著沒有自己的回復,他漸漸地也便不會再寫了,未曾想這小箋卻是一日也未曾斷過。時日長了宋念偶爾也給他回些只字片語,雖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話,一來二去,卻也覺得此人是個頗有意趣的人,他本就沒有玩伴,鄧齊可算得上宋念私下里知心的朋友了。偶有些課業、國事、政事上的見解也會與他討論一二,倒叫宋念那多半年的日子過得有了些顏色與滋味。這半年來宋念個子抽長不少,已隱隱有了些清秀雋永的少年風流,不再是原來孩童模樣,只是身子仍不大好,犯過幾次咳疾。鄧齊不敢干涉帝君命數,是以日常交流只以寬慰宋念、開闊其眼界為主。見他病了,便借著自己的些許人脈暗中打點太醫,好讓他少受些苦楚。只是在今年頭入冬的時節,發生了一件影響所有人命運的大事。本朝開國時雖也是馬背上搶來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