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苦想了大半夜，他才渾渾噩噩睡著，半睡半醒時被袁天意的電話驚醒，他本想說說這件事，不知為何又沒說出來，等到電話斷了，才發覺自己非常需要袁天意在身邊。

余盡歡沒有補覺，他也睡不著，按部就班地吃早飯、上班，盡量讓工作填滿自己的腦子，將昨日與李維安的談話塵封起來，他暫時不愿也不能去想那件事。

“老板，你今天的狀態就像喝了幾大罐紅牛，和昨天下午相比，真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我都有點錯亂了?！?/br>
賈飛照例在工作時偷個空插科打諢，余盡歡沒有理會，由著他這樣胡說幾句，自己的心情也會好一點。

下班后的他實在有些累，還沒出公司大樓，趙亮亮的電話來了。

“余盡歡，我得知了一個不得了的消息，我在柳綠等你，你快點過來?！?/br>
余盡歡一向不喜歡綠柳，大概是因為這里屬于他們這類人的圈子，他不喜歡大家打量彼此時□□裸的眼神，好不容易在人群堆里找到趙亮亮，他連忙走過去。

喝了一大口白水，余盡歡覺得好過了點，周圍的環境依然很吵，他有些不適地皺了皺眉。

“說吧，急急忙忙找我過來，有什么事？”

趙亮亮機靈的圓眼睛環顧四方，然后有些神神秘秘地說：“我們查到了一些有些奇怪的消息，與你和我們說的不太一樣?！?/br>
余盡歡提起精神，他突然感到有些緊張，他可能要得知一個大消息。

“第一，木婉清先天不能生育，因為她患有先天性無zigong?！?/br>
“第二，你十一歲時生過一場大病，你養父母帶著你出去旅游近半年的時間，你好了，只是身體虛弱?！?/br>
記憶里確實有這么一段，這也導致他許多小時候的事情都忘記了，那時候林天遠還責怪他忘了一起買漫畫的約定，也是從那以后，他的身體就有些弱，調養了四五年才慢慢好轉過來。

“第三，這也是最關鍵的一點，你的養父母有在偷偷地祭奠一個人，有位老人見過幾次，他們一起在河邊燒紙錢?！?/br>
趙亮亮眨了眨眼睛，說：“能查到的就這些了，我厲害吧，當然，這更多的都是我們家那位的功勞?！?/br>
余盡歡沒就這些消息說什么，反而是問說：“為什么要來柳綠？”

“你不覺得這里很適合做地下接頭的事情么？”趙亮亮探過身子，擠擠眼睛說，“而且，我想來這里見識一下，范浩總不讓我來，今天總算完成夢想?！?/br>
余盡歡笑著搖搖頭，說：“你看看吧臺那個一直盯著我們的壯漢，是不是就是你家的范浩？”

趙亮亮猛地回頭，然后目瞪口呆，那男人一步步走近，最后來到趙亮亮身旁。

“你，你說了不會跟過來的?！壁w亮亮像個小媳婦似的抱怨。

“我不放心，便約了人來這里談事情?！狈逗浦苯幼接啾M歡對面，把趙亮亮擠到里邊。

“那事情呢？”趙亮亮嘟著嘴。

“談完了?！毖院喴赓W。

“范浩，謝謝?！庇啾M歡很體貼地打斷談話，表示感謝。

“小事一樁?！狈逗圃挷欢?。

“醫院的事情有查出什么來嗎？”

范浩搖搖頭，說：“你確定木婉清懷過孕？”

趙亮亮插話道：“我們的消息是木婉清的確大著肚子來的林城，但是沒有人見她去過醫院體檢，而且生你當天，你父親很晚才去的醫院?！?/br>
“總之我還沒有頭緒，具體的資料在這里?！狈逗七f過來一個硬盤。

“范浩，你不是說不能把詳細資料交給顧客嗎？”

“他是你朋友，不是顧客?！?/br>
“那你怎么不給我？”

“這么重要的東西，我怕你弄丟?！?/br>
趙亮亮眼看著就要炸毛，范浩摸摸他的頭，說了聲乖，親了他額頭一下，趙亮亮就紅著臉傻笑起來。

“你們感情真好，希望能一直這么下去?！庇啾M歡送上誠摯的祝福。

“亮亮朋友不多，以后也麻煩你多照顧他一點?！狈逗扑蜕厦?，余盡歡瞅了一眼，掩蓋掉眼里的驚訝情緒，說了聲好。

之后幾人又隨意聊了幾句，趙亮亮一直很開心，范浩則是盡情寵著他由著他鬧騰，余盡歡心事重重，8點左右就離開柳綠。

一回到別墅，余盡歡就進了書房。

他先是將范浩給的硬盤接入電腦，仔仔細細將上面的各種信息看了一遍，眼睛有些酸疼，他停下來范浩的確是將查到的東西都給了他，根本沒做過任何整理，也不論真假的可能性，一股腦堆在一塊，有自相矛盾的信息，還有許多生活里的小事情，余盡歡感到很頭疼。

這時候，有電話進來。余盡歡看一眼，有些熟悉，和范浩的名片一對比，完全吻合。

“范浩?！彼蛄寺曊泻?。

“今天告訴你的并不是全部，再等十分鐘，你電腦會收到一些消息，停留時間只有3分鐘，你好好記在心里，不要對任何人說?！?/br>
“很嚴重？”

“或許也不算，但這個消息來源費了我好大功夫，還可能惹上了不該惹的人，所以謹慎點好?！?/br>
“所以你還要繼續這么干？”余盡歡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有些擔心，“你不要讓自己陷入危險，趙亮亮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至少不要讓他擔心?！?/br>
“有你這么好的雇主，我們干偵探這一行的估計都要歇菜?！?/br>
余盡歡沒說話，范浩接著說：“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要告訴他，我接下來會有點忙，你有空多帶他出去玩玩，幫我看著點他就行?！?/br>
結束通話，余盡歡心情很愉快，他覺得這個范浩是個有趣的人，有趣在哪里他說不太清楚，但他知道自己想和這人交朋友。

他的眼睛一直注視著電腦桌面，果然十分鐘后，電腦黑屏，然后出現一行行信息，余盡歡越看越心驚，等到電腦恢復正常時，他都還不能冷靜下來。

手機又收到一條訊息，來自范浩：

這其實也沒什么，你要冷靜。你還要繼續往下查嗎？

余盡歡哆哆嗦嗦地放下手機，只覺得渾身冰冷，像是一個人被關在黑屋子里，好不容易找到鑰匙打開門，卻發現不過是走進一間更大的黑屋子。

他走在黑暗的迷宮里，發現自己想要尋找一個問題的答案：我從哪里來？

他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答案，他害怕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那會讓他的整個人生都失去意義。

可他還是哆嗦著手指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