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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趙紀寧左手受傷了,這些事情不方便做,桑白很自覺承擔了這部分工作。 “我幫你打下手,你在旁邊指揮就好了,這次絕對不會再發生上次那樣的事情?!?/br> ?????? 廚房水聲忙碌,桑白手里拿著白菜西芹在沖洗,她動作看起來有幾分熟練,洗完之后拿出案板,握刀把芹菜斜斜切成差不多大小的段,白菜撕開,瘦rou切絲,各自用盤子分裝好。 米飯已經在煮,電飯煲頂上冒出幾絲白煙,有米飯清香溢了出來。 桑白把其他配料也通通都準備好,才抬頭看向一旁的趙紀寧,完成任務般出聲,“好了,你可以開始了?!?/br> 她做了個請的手勢,像是恭候大廚出馬,炒菜只需要一只手,這樣重要的事情還是交給他。 桑白看著趙紀寧,他沒有動,靜靜站在那里,頭頂一束昏暗冷白的光打下來,男生眼里的情緒看不清楚。 過了好幾秒,桑白疑惑,再度叫他,“趙紀寧?” “嗯?!蹦猩鷳寺?,沒說話,轉身去拿廚具。 安靜在不大的空間無聲蔓延,好一會,才再度響起了油被燒熱的動靜,rou下鍋,發出滋滋聲,廚房里只余下炒菜的響動。 趙紀寧的廚藝比起當年別無二致,可能是因為食材環境簡陋的緣故,味道稍稍不如從前豐富,桑白還是吃了兩大碗,心滿意足。 飯后,她不顧趙紀寧的隱隱抗拒給他上了藥,他傷在肩膀下面一點,自己單手cao作起來有點困難,桑白干凈利落地給他包扎好,告別回家。 夏天白日漫長,外面方才華燈初上,天空還是深濃的暗藍色,隱約可見天邊的一輪透明月亮。 桑白背著書包走在路上,腳下踢著一枚石子,身影被路燈拉長,女孩的雙馬尾隨著動作一晃一晃。 她今天仍然穿了一件米色蕾絲邊的公主裙,只是樣式和裝點沒有從前那般華麗,比起當初nongnong的宮廷風,這件更為日常一點,但也不失美麗可愛。 這是樂媽帶她逛街買衣服時,桑白給她的提議,她說以前那些裙子在學校太搶眼了,總是會引起一些人的妒忌,樂媽吃驚過后反應了過來,是她疏忽了。 裙子在風里被吹起,輕輕擦過小腿。一根枯枝被踩斷發出細微的“咔嚓”聲,男生腳步稍收,前頭的女孩卻絲毫沒有察覺,仍舊踢石子玩得開心。 昏黃夜燈里,兩道身影一前一后,慢慢前行。 男生始終像一道安靜的影子跟隨在女孩身后不遠處,直到她走進了那個熟悉的小區。 夜里仍舊一切如常,只有風微微刮過,吹起了一陣漣漪。 周圍再度恢復了平靜。 第48章 (照片) 趙紀寧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過桑白了。 剛開始那幾年, 她幾乎天天入夢,有時是轉瞬即逝的混亂片段,有時是深刻真切的畫面, 她的臉從初時的清晰無比漸漸變得模糊, 直到有一天,徹底變成了一團影子。 他很清楚的知道那就是她, 可是夢里始終看不清她的臉,任憑他怎么回想,都描繪不出她的樣子。 趙紀寧醒來滿室的黑暗, 他擰開燈, 拉開了最底下抽屜,那里有一張合照。校運會,陽光燦爛的終點線前,女人和小孩互相擊掌,彼此臉上都掛著笑意, 雀躍開心。 撲面而來的陌生。 從那天起,趙紀寧就沒有在自己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也是從那天起,他再也沒見過桑白。 “啪”的一聲。 相框被他重重蓋在了桌面。 趙紀寧早上沒來上課,座位空了一整節早自習, 他一向獨來獨往,在班里沒有任何的朋友,有時候連班主任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今天仍舊是沒有請假, 桑白想起他的傷, 尋了個理由出學校, 直接坐車去他家。 這片樓一如既往悄然安靜,桑白走上暗沉狹小的樓道, 空氣中布滿灰塵味道,兩旁扶手生了銹,墻上都是亂七八糟的涂畫和小廣告。 她走到那扇深綠掉漆的鐵門前,敲了好幾下。 長走廊上,右手旁是個凸出來的窗臺,上面擺著一盆干枯得快死掉的仙人掌,桑白掀開花盆,在底下摸出一把鑰匙。 開門聲清脆。 屋內和外面宛如兩個世界。 陳舊家具籠罩在昏暗中,一束光從窗戶透進來,打在床邊不遠處,朦朦朧朧照亮了周圍擺設。 趙紀寧睡在床上緊閉雙目,雙頰帶著不正常的潮紅,眉頭緊鎖,嘴里喃喃著什么。 桑白湊近,剛伸手觸碰上他的額頭,就被一把抓住。 肌膚灼熱,力氣快要握痛她的指節。 男生在昏迷中緊緊抓住她的手,不住叫著,“桑白、桑白......” 這是重逢這么久,桑白第一次從他口里聽見自己的名字。 她一動不動任由他握著,長大了的小孩在睡夢中似乎無比痛苦,白皙俊氣的臉上寫著掙扎,濃密的睫毛被打濕了,下巴尖尖,緊抿著的唇干起了皮。 周遭靜謐無聲,時間仿佛過去了許久,又仿佛一瞬之間。 一滴淚水從他眼角滑落下來。 桑白聽到他低聲囈語:“對不起......” 趙紀寧夢到的是曾經和桑白兩個人生活的畫面。他考了全年級第一,那天在全校召開的家長會上作為學生代表站在國旗下發言,桑白回來心情很好,特意買了一大堆菜準備做頓豐盛的晚餐。 兩人在廚房忙碌,她低著頭擇菜切菜,燈光籠罩下來,她的眉目有種與往常截然不同的溫柔。 這次夢里的畫面尤為真實,一點一滴的細節都無比真切呈現在眼前,包括她切菜的習慣和大小長短,就像是清晰發生著。 這個溫馨美好的場景沒有持續太久,趙紀寧還沉浸在久違的溫暖中難以自拔時,畫面一轉,來到了黑夜中的晚宴。 涼意遍布的后花園,人群吵鬧,池水在月光下散發著幽冷的光,他看到自己伸出手輕輕一推,腦中陡然涌起驚恐,像是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即將發生,下一秒,眼前劃過一抹白色的光,伴隨著撲通聲濺起的水花,桑白跳了下去。 巨大的后悔和悲痛從身體深處升騰而起,緊攫住他的心臟,直到真正面臨自己內心的這一刻,趙紀寧才明白這么多年來折磨著他的是什么。 是后悔,還有一句永遠都沒有辦法再說出口的道歉。 冷與熱在他體內沖撞交織,整個五臟六腑散發著冰涼寒意,牙關打顫,不知名的熱卻灼燒他的身體, 他本能緊握住手邊唯一能抓住的的東西,熟悉的安全感涌來,腦中有個不切實際的荒謬猜想,他猛地睜開眼。 nongnong的霧氣消散后,黑暗里,光線逐漸涌入,畫面一點點清晰,他看清了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