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大礙，但如果不小心損毀了其中的法術紋路，哪怕只是破米粒大的小洞，也補不好了。

“脫下來吧?！?/br>
蘇白放開賀狄的手，嘆了口氣，“你現在的情緒也不穩定，衣裳壓制下會加重你的溢散進度的?！?/br>
賀狄聽到蘇白的話，卻猶豫了：“可是mama還沒醒。她生病后醒來總是會要找我，看看我，然后她才會感覺好一些的?！?/br>
蘇白伸手輕輕揉了下賀狄的頭發，“這一次不用了?！?/br>
賀狄露出疑惑的表情：“為什么？”

蘇白彎下腰，看著賀狄說道：“因為我能治好你mama的病，但代價是她會忘記你，你愿意我治好她嗎？”

蘇白的話落，房間里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賀父更是猛地回過頭，一臉震驚地看著蘇白。

蘇白卻沒看他們任何一個人，他只是盯著賀狄的眼睛，又問了一遍：“你愿意嗎？”

賀狄的眼神茫然，好一會才喃喃道：“忘了我？”

蘇白點頭：“對。她的病好了后，就會把你忘了。她不會記得你是她的孩子，會像看個陌生人一樣看著你。這樣你還愿意讓我治好她嗎？”

賀狄呆了幾秒，忽然明白過來了。

“哥哥你是說，我會沒有mama了的意思嗎？”

蘇白卻搖搖頭：“她是你mama這件事不會改變，只是她不會記得了?！?/br>
賀狄怔怔地看著蘇白，黑色的眼睛澄澈如洗。

過了一會，他好像理解了蘇白的話，臉上倏然綻放出一個笑容，如同從朝陽里掬起的一捧光。

“那我愿意的?！?/br>
“mama的病很重，一直沒有治好。她生病的時候會對我不好，但病過后記起來就很難過?！?/br>
“我知道mama是愛我的，只是她病了，她控制不了自己?！?/br>
“所以哥哥你治好mama吧，不要讓她再難過了?！?/br>
蘇白并不意外賀狄的回答，只是再次確認道：“就算她會忘記你也沒關系嗎？”

賀狄笑著點點頭：“沒關系，因為我還記得啊?！?/br>
蘇白一怔，然后笑了出來。

“對，沒關系?！?/br>
蘇白直起身，揉了下賀狄的頭發，“好了，跟你常山哥哥去更新身份信息吧，衣裳也記得脫掉?！饶阍倏吹侥鉳ama的時候，她的病就好了?！?/br>
“嗯！”

賀狄用力地點了下頭，然后又回頭看了賀母一眼，聲音很輕地說了一聲“mama再見”。

告別之后，賀狄就跟著常山出去了。

辦公室的房門再次被關上。

蘇白從門上收回視線，然后忽然開口問道：“那么，你也愿意嗎？賀太太？”

沙發上，賀母的雙目依舊輕合，只是兩行淚水卻從眼角滾落了下來。

“媛媛?！?/br>
賀父一怔，連忙蹲在沙發邊握住了賀母的手。

賀母緩緩睜開眼睛，那雙翠綠的眼瞳一片清明。她在賀父的攙扶下坐起來，靠在賀父的肩膀上哭，沒有回答。

賀父緊緊摟著她，轉頭問蘇白：“你真的可以治好她嗎？”

蘇白沒有回答賀父，只是看著賀母，眼神如刀尖一樣挑開了賀母逃避的遮掩。

“賀太太，你連自己回答我的勇氣都沒有了嗎？”

賀母聞言，身體猛地一顫。

蘇白看了眼地上的藥丸，“這忘憂藥吃多了也會失效，今天你該想起的都記起來了吧?！?/br>
賀母沒有動，但二十五年前的畫面卻再次浮在了她的眼前。

黃昏的盤山公路，奔馳的小車。父親跟著收音機走調的哼唱聲，母親輕柔撫摸的手掌，車窗外略過的絢爛晚霞。

但是忽然之間，漆黑的濃墨遮蔽了視線。等她反應過來，卻發現自己站在車頂，視線穿過車皮看到了車里的畫面，像是看著一部失真的動畫片。

她看到了漆黑的怪物，睜著燈籠似的綠色大眼睛，在車里橫沖直撞。

她看到母親被怪物擠到了另一邊的車窗邊，父親被怪物壓倒在方向盤上，車子失去了控制。

她想要阻止，想要呼救，但是她卻動彈不得。

然后。

“砰??！”

銀色的小車像被扔出的石頭，從盤山路上飛出，沉沉砸落在了森林之中。

她看到小車像塊爛泥一樣在巖石上碎裂，砸出了一片猩紅的印記。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那只黑色怪物踩著一路血腳印朝她走過來，離得近了，她才看到那黑霧之中屬于她自己的那張臉。

蘇白像是看透了賀母腦海里的畫面，說道：“殺死你父母的妖怪，就是你自己，不是賀狄?！?/br>
賀母的臉色一片蒼白，她顫抖著身體，像是隨時都會被風吹折的葦桿。

蘇白并無意去折磨她，所以他說完后只是再次問道：“我可以拿走你妖怪的力量，你會忘記它帶來的一切，包括那段記憶，包括賀狄。你愿意嗎？”

賀母抬頭看過來，蒼白的臉色掛滿了淚水，但眼睛里卻有著強烈的渴求：“我可以忘記嗎？全部都可以忘掉嗎？”

蘇白看著她：“對?！?/br>
賀母扯了扯嘴角，朝著蘇白點頭：“我愿意，我愿意?！?/br>
讓我忘掉吧，再也不要回憶起來了。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它消失吧。

蘇白并不意外賀母的反應，他走過去伸出手，食指和中指并攏，輕輕點在賀母的眉心上。

“等等?！?/br>
蘇白停下動作，看著賀母。

賀母低垂著頭，聲音哽咽而虛弱：“可不可以幫我轉告小狄一句話？就說，mama對不起他?！?/br>
蘇白應下了：“好?！?/br>
說完，蘇白的手指從賀母的眉心上揚起，一蓬黑霧被從賀母額前的虛空中被拖出來，宛如海中魚群，在蘇白的掌心迅速團成一顆黑色小球。

蘇白收掌握住小球，賀母也宛如剪斷了線的木偶，身體軟軟倒下。

“媛媛?！?/br>
一旁的賀父連忙扶住賀母，回頭看向蘇白。

蘇白語氣平淡：“她睡一覺就好了。那么，也請賀先生盡快去辦理手續，放棄賀狄的監護權吧?！灰胫椿?，我拿出來的東西，還是可以放回去的?！?/br>
如果孩子出現異化，父母是可以放棄監護權，把孩子交由妖管局照料的。

賀父看了眼蘇白握著的掌心，神色復雜：“我會去辦的?！?/br>
“那我們就不打擾了?！?/br>
蘇白聳聳肩，看了顧行周一眼——走了。

全程安靜吃瓜的顧行周抬起眼皮，淡淡掃了眼蘇白握成拳的手——走吧。

蘇白當沒看到顧行周的眼神，轉身就走。

不過他們剛走到門口，卻聽賀父忽然開口問道：“如果顧隊跟媛媛的情況一樣，你還會這么愛你們的孩子嗎？”

蘇白跟顧行周的腳步一頓，兩人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