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暖洋洋的笑，一邊跟我繼續聊天，一邊上上下下打量我。我被看得背脊一陣陣發麻，總覺得她老人家知道點兒什么。

唐曉端著盤香噴噴的榨菜炒rou絲跑進來，看見我在幫他媽穿針眼，腦袋一擰，紅著脖子又跑了。

跑你蛋??！說句什么把我也捎走??！我跟你媽單獨待在一起緊張死了！她從我mama的爸爸問到我爸爸的mama，老子穿了五分鐘針眼都沒穿進！

她根本不用問我喜歡吃什么，直接樂呵呵地跟我說，“我下午買幾斤鮮排骨，晚上讓唐唐燒糖醋排骨。再加蒜香茄子，醋溜白菜好不好？唐唐說你現在不喜歡吃姜絲牛rou啦？那小丁和小楊還喜歡吃什么呀？”

……姓唐的你和你媽平時都說些什么！

趙小丁熊玩意兒賴床不起，唐mama的交流對象完全變成我，我笑得嘴角都僵了，如坐針氈地陪唐mama吃早餐，吃了兩個玉米饅頭夾榨菜rou絲，一海碗玉米粥，無數鹽炒花生米。唐慫貨低著頭光給我夾花生，也不來幫忙插句話。

他媽繼續拷問，把我祖宗三代都摸清楚了，在哪兒長大，在哪兒讀書，演戲之前做過什么工作，有沒有女朋……

唐曉一口玉米粥嗆在喉嚨里，咳咳咳咳咳！

離他最近的一整盤榨菜rou絲全毀了，都是他噴的玉米粒。

這小子腦子里真是屁大點兒心思都藏不下。

我坐在他旁邊無敵尷尬，面上還是淡定地笑，起身幫忙整理桌面。

唐曉捂著嘴拼命咳，把被荼毒的榨菜rou絲端起來，漲紅著臉又往廚房溜。

剩下老子對著他媽，尷尬地笑笑，“咳，還沒有，阿姨?！?/br>
唐mama嘆了口氣，“唉，我們家唐唐也是，這么多年都沒帶個人回來。我這身體不好，也不知道能撐多少年。就指望以后有人能好好照顧他?！?/br>
我只能偷偷咽口水，臉上恭敬地笑，這種時候千萬別說話，越描越黑。

他mama根本不用我開口，自己又樂呵起來，“他老跟我們說你，可崇拜你了，還把手機里你的照片給我們看。你真人比照片還好看，小伙子干干凈凈的，好啊?！?/br>
老子精湛的顏技都要蓋不住臉紅了！媽蛋慫玩意兒，我怎么不知道什么照片，什么時候偷拍的！

“他說他不懂事，老惹你生氣，你也不怪他，還幫他不少，”他mama實心實意地說，“我替他爸一起謝謝你。他說話笨，不懂跟人來往，你要是煩他了別憋在心里，批評他讓他改?！?/br>
我笑著搖頭，“他不煩，”還昧著良心添了句，“我沒生過他氣，他很懂事?！?/br>
那能氣得過來么？要跟他那慫樣計較，三兩下就能噎死。

唐mama又嘆口氣，“他小時候跟誰都不說話，也不會笑。我呢，一直身體不好，累了一大家子人。熬到現在我算看明白了，人這一輩子啊，開心，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只要他高興，只要他身體好，我就心滿意足了?！?/br>
這是老生常談，但我聽著還是轟然熱了一腦袋，耳朵邊心跳咚咚的。

老子說話都有些抖了，下意識地表決心，“……阿姨您放心，在外面我看著他。只要有我在，不會讓他受半點兒委屈?！?/br>
唐mama欣慰地笑，又瞇縫著眼上下打量我，越看越喜歡似的。我緊張得手心都出汗，回想我們剛才那些對話，心里明白這位mama算是門兒清了。

也是，兒子是她養的，那副見了某人就犯二的呆逼模樣又不是看不出來……

人家是先告白，再出柜，再得到家長的祝福。他慫得半句屁話都沒敢跟我說，倒是他媽先來認兒婿……

趙小丁說得沒錯，唐mama是個好mama。唐曉小時候不吭不聲不理不睬的，是多虧了有這么一位好媽，還有好爸。

這一家人走到現在都不容易。

正這時候趙小丁這熊貨打著哈欠從外面跨進來，“阿姨早！師父早！……咦，師父你臉怎么這么紅？”

……

我如坐針氈地熬過整個早晨，開車出門的時候都還是思緒重重。

唐mama的態度給了我莫大的勇氣，我斜眼瞟著坐在副駕駛的唐曉，心里知道我跟他這就算是定了。敢不敢跟我開口是他的事情，但是帶著他走下去是我的責任。

我抽著煙看往風景區的路，煙霧繚繞的翠綠山林在視野里越來越近，心里漸漸有了盤算。

唐曉擠隊伍買票的時候，我給楚復旦打了個電話。

“你走一周還要再晚三天回來？！”楚復旦在電話那頭瘋魔了，“梳子大哥，梳子大爺！離婚都沒你這么狠哪！幫幫忙??！”

“嘖，兄弟我要事纏身，你才是幫幫忙??！”

你懂個毛線！老子這是請假去挨揍，三天還不夠養傷！

“師父你要去干嘛？”趙小丁鬼鬼祟祟，滿臉八卦。

我把電話一掛，往他腦門上彈了一下，“師父要為愛斷腿，趕快陪老子這幾天玩盡興了，沒準這是人生最后的娛樂?！?/br>
“那你趕緊把套套用了唄?！?/br>
“滾?！?/br>
大山里空氣清足，日光溫暖，我站在山泉邊深吸了一口氣，自覺是人生大好，無限可能。

老子攢足精神，卯足氣力，回去奮力一擊。

……

幾天之后我們結束在唐曉家鄉的旅行，背著大包小包的臘腸、腌蘿卜告別了唐爸爸唐mama，還了租來的車，坐上去機場的大巴。趙小丁這幾天玩得十足盡興，歪著腦袋枕在小場記身上睡得是嘻嘻呼呼。我跟唐曉這幾天“同床”都緊張得沒睡好，兩人都有點兒蔫。

“學長，”他低聲喚我。

“嗯？”

“你不跟我們回去，”他剛知道我改簽了機票。

“嗯，我回趟家?！?/br>
他屁股在位置上挪了又挪，“我，我也……”

“你不能來?！蔽夜首骼涞?。

媽的我回去挨揍呢，我爹歲數大了，揍一個剛夠，揍兩個手疼。

再說你小子笨嘴挫舌的，指不定兩句話不合，我娘都加入戰局。

他低著腦袋不說話了，在那兒神經質地用手指摳著手機屏。

我知道他忐忑緊張，不明白我都到他家去了為什么不讓他去我家，但是老子硬起心腸要磨礪他的心智——趙小丁說他慫都是我慣的，讓我多鍛煉他一點兒，逼逼他。

最好再來個情敵嚇唬他！趙小丁說的時候十分興奮。師父你想你有競爭者了他多緊張啊，腦子一熱趕緊來告白！

聽著像是個好主意但是我現在著實找不出情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