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便配個號……”他突然輕咳一聲，稍稍側身，聲音低下去，“不要來，家里有客人，神經病啊，出你妹的軌，我外甥！”

掛斷，將手機丟中控臺上，沈億撥了下額發，問外甥：“晚上吃什么？”

外甥回：“吃過了?！?/br>
沈億：“陪我吃?！?/br>
鄒景恒：“你吃，我買衣服?！?/br>
沈億：“……好，我先陪你買衣服?！?/br>
鄒景恒：“不要你陪?！?/br>
沈億：“我就要陪?！?/br>
鄒景恒臉又拉下來。沈億心道，現在的年輕人可太難伺候了。

兩人又回到商場，沈億直奔品牌專柜，鄒景恒看一眼，轉身離開，沈億跟上去：“這牌子很受年輕人歡迎的，不喜歡??？”

“太貴了?！编u景恒這樣說。

沈億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太……什么？”

“貴?！编u景恒在一家快銷服裝門店前停下，對沈億說，“這家不錯?！?/br>
沈億怔愣一會，進去隨手拿件t恤，翻出吊牌，售價199元。

沈億：“……”

“姐，這號大了?！?/br>
沈億抬頭看過去，見一少年站在試衣鏡前，扭頭和身邊的高個女生說話：“都遮住屁股了?！?/br>
“是大了，我給你找S號?！迸厣碓谪浖苌戏?，沈億看了眼手里粉色t恤的碼數，伸手遞過去，女生接過去一看，對沈億說了聲謝謝，然后遞給少年：“試試這件?！?/br>
少年將t恤抱在懷里，有點害羞：“姐，不要粉色了吧?！?/br>
“你穿粉色好看?！?/br>
“我馬上高一了，還穿粉色?！?/br>
“誰說男孩子不能穿粉色了，去去去，趕緊換?！?/br>
沈億止不住嘴角上揚，還別說，膚色白的人穿粉色真挺好看的，他溜達著去找外甥，見他提著的購物籃都快裝滿了。

這么快？他上去接過購物籃，翻了翻，短袖，背心，內褲，襪子，黑白灰。

“這全是要的？不試試？”沈億問。

“不用試?！编u景恒開始挑牛仔褲。

沈億走到他邊上：“不試試粉色嗎？”

鄒景恒扭頭，用看變.態大人的眼神看他。

“不是，我說是的上衣?！鄙騼|后退，扭頭往右前方看一眼，拉上鄒景恒：“你看，那小孩兒穿粉色多好看?！?/br>
鄒景恒往沈億手指的方向看去，五秒鐘后收回視線，接著挑褲子。

“你也買一件唄，現在的年輕人都愛穿亮顏色?！?/br>
鄒景恒懶得理他，拿了兩條褲子徑直往收銀臺去。

買過衣服鞋子，鄒景恒還要買日用品，沈億說不用買，家里啥都有。

“用不慣?！编u景恒給他指路，“前面第二個十字路口左轉三百米?！?/br>
沈億知道了，那是個奢牌日化用品專營店，怪不得用不慣呢。

“你這剛來幾個小時，知道的還不少?！编u景恒沒應聲，沈億又說，“你說你何必呢，你以為拿個破手機就沒人管你要微信了？不還有手機號嗎?！?/br>
“那你別給我買手機?！?/br>
“咳，這手機是肯定要買的，方便聯系嘛?！?/br>
“那你就專心開車?！?/br>
“……”

沈億深深吸氣，叛逆期的小孩兒真的太難溝通了！

找地方停好車，沈億讓鄒景恒自己去買，他在車里等，抽著煙和男友發語音閑聊的時候，他又看見了剛才試粉色衣服的那小男孩，騎著共享單車從他面前經過，一邊耳朵里塞著耳塞，不知是和人通電話還是聽歌，咧著嘴咯咯笑。

真好啊，沈億想，要是他那外甥也能這樣笑笑，那就更好了。

.

沈億原以為鄒景恒就是暑假過來玩玩，哪里想到他竟然不走了，說要在松城讀高中。這不瞎鬧嗎，在他眼里，學業和婚姻同等重要，都是人生大事，豈能玩笑。

“鄒循豐同意了?！编u景恒在客廳地板上做俯臥撐，邊道，“你在九中附近幫我租個房子，我不住校?！?/br>
人親爸都同意了，他一個當舅舅的還能說什么。

“不用租，我那邊剛好有一套三居室閑置著，我讓人打掃一下再添些家具，你到時直接住進去就行了?！鄙騼|見鄒景恒滿頭大汗，不由問，“你做幾個了？”

鄒景恒做完最后二十個，從地上起來，拿毛巾擦汗：“三百個?！?/br>
沈億點點頭，等鄒景恒回房沖澡，他也趴地板上做，才做十個手臂開始發抖，硬撐著做完三十個，整個人癱地上，喘得跟條狗似的。

現在的年輕人，真的，太可怕了。

對沈億來說，正值青春期的孩子能忍住不玩游戲不談朋友堅持每天進行各種力量訓練，這已經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了，更可怕的是，鄒景恒還學拳擊。

那天他開車經過，想著開學快兩個月了，鄒景恒一次電話都沒給他打，也不知道在學校過得怎么樣，便決定去看看，順便帶外甥吃頓飯。

進了門，才發現自己的房子只剩下一個房間，其他兩個打通改造成了健身房，鄒景恒戴著拳擊手套在里頭砰砰砰打沙袋，察覺到身后有人，他扭頭看過來，那眼神，像一柄銳利冰冷的尖刀，狠狠扎在他心口。

沈億后退一步。他沒忘記這個眼神，他姐沈昭虹跳樓自殺被送去醫院的那個晚上，沈億在急診手術室外見到只有十一歲的鄒景恒，他低著頭一動不動坐在冰冷的不銹鋼長椅上，誰跟他說話都不理，在醫生遺憾說出傷者死亡時間的時候，他突然扭頭看沈億，他的聲音嘶啞得可怕，仿佛每一個字都是殘忍碾著血rou發出來的。

他就是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沈億，說：“她騙我?！?/br>
那之后，在休學的一整年里，鄒景恒再沒開口說過話。

沈億后來瞞著鄒循豐偷偷見過鄒景恒幾次，那時他已經重新回到校園，對著沈億雖不如以往那么熱情，卻也沒有面對鄒循豐時的那種明顯的仇恨。他甚至主動和沈億說起沈昭虹去世那晚發生的事。

那晚他又瞞著鄒循豐偷偷跑去和朋友打球，照樣給沈昭虹發短信，讓她幫忙打掩護，沈昭虹給他打電話，讓他好好玩，盡量在十二點前回來，她在樓頂等他。母子倆經常在樓頂花園里喝茶吃宵夜，鄒景恒也沒多想，只說好，然后掛了電話。十一點半回去，鄒循豐不在，聽管家說他爸有應酬，今晚不回來了，鄒景恒高興地跑樓頂去找沈昭虹。

“媽，我回來啦！”

“景恒，玩得開心嗎？”沈昭虹穿一件鵝黃色的旗袍，膚色雪白，笑眼溫柔。

“開心啊，特別開心?！编u景恒望著沈昭虹，雙眼發亮，“媽，你今晚穿這裙子真好看?！?/br>
“難得聽你夸人呢，媽也開心?！?/br>
鄒景恒笑笑，有些不好意思。

“景恒?！鄙蛘押鐪厝彷p撫他發頂，“你以后不用管你爸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