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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只與他相處了沒幾年的祁夫人,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就這樣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唯一深刻的印象,好像就是這個梳頭的傳統了。年幼的他雙腳懸空地坐在高凳之上,身邊充斥著祁夫人柔和的熏香,一點一點地由著她給自己梳頭。她的力氣是那么輕,又那么柔,讓人昏昏欲睡,不想醒來。祁姜氏偶爾還會哼一首不成曲調的曲子,在支起的西窗下,對祁和說:“小時候,我阿娘總這樣為我梳頭?!?/br>女子的性格有很多種。沒有對錯,沒有好壞,只有個人的喜好。女天子和祁姜氏這對表姐妹,都是這種溫柔如水的性子,但很不幸的是,這樣的性格并不適合成為一個執掌天下的帝王。祁和從見到女天子第一眼起,她就好像已經快要被這座宮殿壓垮了。至少,他從沒有見她真正快樂時的樣子。直至此時此刻,祁和透過銅鏡看到女天子,她是那么認真,又那么開心。天子也在銅鏡里看到了祁和在看她,她眨了眨眼,就像是一個狡黠的小姑娘。“真好啊?!?/br>“嘉婉把你教得真好?!?/br>“她一定是個很好、很好的阿娘?!?/br>以往不管是姜老太太還是女天子,與祁和談起祁夫人時,都只會說“你阿娘”“你母親”,今天祁和才知道,原來她叫嘉婉,姜嘉婉,美麗又美好的樣子。“我卻不是一個好阿娘?!迸熳用腿环畔铝耸嶙?。只有溫柔與善良,卻無法保護自己,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用的事!第16章花式作死第十六式:“你聽,他們在竊竊私語。“在笑我,在罵我,在可憐我。“‘看啊,她竟說她是這天下的共主?!?/br>女天子的情緒一直都是從平靜到瘋癲,只需要一秒的轉變,瘋得毫無預兆。御醫只會說天子病了,是她的頭疼所迫。但祁和卻覺得,從天子注定要面對這可悲的一生時,她就已經瘋了。祁和想要上前抱住天子,穩定她的情緒,卻猝不及防的被她狠狠地推開。這一刻,她誰也不認識,她只會一遍遍聲嘶力竭地呼喊,她想找她的父皇,想找她的母后,有時候也會是自己的姨母姜老夫人,今天卻格外地不同。“嘉婉呢?讓嘉婉來見朕!讓她來見我!“無法保護自己的孩子,我算什么阿娘呢?“嘉婉,嘉婉,嘉婉,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他也是你的外甥??!你看,你快看,他與我多像啊?!?/br>女天子徹底陷入了瘋魔,為自己,為孩子,為這個人人拿她當戲子的社會。沒有人可以為她站出來,姨母不行,表妹不行……但她卻必須得活著,因為她才能保護她們。正是這樣無能為力又強迫自己的使命感,逼瘋了女天子。她溫柔又偏激,不愿意傷害別人,就只能不斷地傷害自己。“您已經做得很好了?!逼詈驮僖淮螄L試著接近天子,聲音放到最低,生怕哪里不對再刺激到她。“不!我不好!我甚至無法看著我的孩子長大,無法讓他叫我一聲‘阿娘’?!迸熳颖牬罅艘浑p黑白分明的瞳孔,那里根本沒有焦距,也沒有現實的倒影,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又說了些什么。“您在說什么??!”祁和徹底慌了。歷史上有關于大啟這第二位的可悲女天子,有過不少的猜測與野史,最多的便是她的死,以及武帝聞湛到底是不是她的孩子。祁和如今就站在這個窺探真實歷史的分岔口,但他卻根本不想知道了。這個秘密會傷害很多人,不管是情感上,還是實際的斗爭里。不能問,也不能讓天子說出來?;蛘呖梢赃@么說,不管聞湛有沒有聞室血脈,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都只能是女天子唯一的兒子!在眾人齊心合力“勸”服天子,讓她重新合衣躺回床上后,幾乎所有人都出了一身大汗,說不清楚是累的還是嚇的。祁和只能感覺到他后衣的一整片都已經黏在了背上,那感覺難受極了。反倒是女天子一點點緩了過來,像沒事人一樣,眼睛也逐漸地恢復了清明,她已經完全不記得自己剛剛說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只是一如祁和記憶里的那樣,安靜又美好。她溫柔地輕聲開口,低喃道:“阿和,你來啦?!?/br>就像是這場說來就來的雨,說停又停了。祁和也只能硬著頭皮演下去,對天子回:“嗯,臣來了?!?/br>……一直到離開皇宮,祁和的心都從未跳得那么快過,他已經顧不上不知道何時又一次下起的大雨,顧不上一路上的泥濘,他只想回到馬上,回到家里,回到任何讓他覺得安心的地方。因為他好像知道了一樁連史書都不曾敢記錄下來的宮廷秘辛,而他始終無法消化。——女天子在生下孩子后,把自己的孩子送走,秘密換了聞湛入宮。也許女天子只是瘋了,在胡言亂語。祁和這樣安慰自己。否則根本沒有辦法對女天子口中“唯一的孩子”做出解釋。他是說,如果“唯一的孩子”被送走了,那王姬聞岄是什么?聞湛又是什么?很多事情都沒有辦法細想。身后古老的皇宮都好像因為這個秘密而變得更加陰冷可怖,就像是一只蹲在黑暗里的沉默怪獸,它不會露出銳利的尖牙、猩紅的長舌,它只會像沼澤一樣,無聲靜謐地一點點將人吞噬干凈,不留絲毫的痕跡。祁和甚至有了一個很大膽的想法,公子和不會就是因為知道了這件事,才在歷史上被人秘密滅口了吧?這么一想的話,好像也就沒那么怕了呢。宮外,祁家的仆從早已經牽著馬車在等祁和了。這么大的雨,婢女去月肯定是不會再讓自家體弱的公子騎馬回家的。祁和還沒上車,手里就已經被塞了一個雕工考究的暖爐,披了件薄厚適中的長衣,坐定后還有暖茶與咸點,可以說是被武裝到了牙齒。但祁和現在一心只想回家,想要忘掉他聽到和分析出來的事情。直至一雙手,“嘭”的一聲,抓住了車門的木框,嚇得祁和不自覺地就往后避了一下。好吧,他得承認,他挺慫的,雖然已經等死了這么久,但他還是會害怕。直至宸王的臉,從撩開的車簾里露了出來,這才讓祁和意識到,他今天大概率是等不到什么滅口了。宸王不請自入,自然而然地坐到了車里,自來熟得讓祁和都有點想打人了。“我有預感,我們今天的談話還沒有結束?!卞吠醯脑?,救了他一命,“你有什么事想求我嗎?”祁和的記憶回籠,他確實有事需要宸王,也就忍下了眼前的一切,道:“我聽說尋山南出了事,留在那里的人……”“我猜天子并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