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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冷冷道:“你憑什么給他臉色看?他說到底也并不是你親哥哥,沒必要對你有什么交代?!?/br> 以前樓下的胖姑娘錢末也曾經微弱地勸過:時研其實也沒有那么孫子,我聽他們學校的人說,最開始兩人在各種場合上偶遇,時研那么好的脾氣,人前人后沒少給她難堪。主要是馬慧珍那廝段數太高。 寇越不為所動,在錢末那里落下一句無可奈何的抱怨:你的脾氣真跟你媽半斤八兩。 ——時研?急保護馬慧珍時脫口而出的那句“沒有監控”和“扯不清”,寇越沒有告訴任何人,是她在老鄰居面前給他的最后的體面。 寇越輕抿了抿唇,溫聲解釋道:“其實我大老遠就看到你們了,我沒有避開,我也沒有主動跟你們打招呼?!彼D了頓,仿佛怕她不明白,繼續道,“我沒有要給他臉色,其實如果他不叫住我,我甚至都沒打算給他眼神?!?/br> 大學時期的寇越,性格是直來直往的,喜歡和厭惡都不吝表達,所以在馬慧珍那里栽了個灰頭土臉的大跟頭。跟?八面玲瓏的林染工作幾年以后,學到點四兩撥千斤的道行……要不說學無止境呢,四兩撥千斤看?別人跳腳是比自己直接跳腳要解氣一萬倍。 馬慧珍自打大二那一役,再也沒有跟寇越講過話,所以一時不能適應這樣不急赤白臉的寇越。此時寇越甚至是帶?微笑的,眼神也沒有攻擊性,在路人看來,仿佛她們真的是一對久未見面略有些生疏的朋友。 寇越愈發和顏悅色地道:“你自己記住,也轉告時研,我不至于再跟以前一樣跟你們翻臉,?我看不上你們倆這件事兒,并不?因為日子長了就變淡?!?/br> 馬慧珍跟人征戰口舌極少居于下風,所以一時有些適應不良,半晌,她冷冷道:“你為什么不自己告訴時研?” 寇越的眼神越過馬慧珍的頭頂直向剛從樓?出來的時研,她不疾不徐道:“我畢竟也虛長了幾歲,雖然比你晚,?也搞懂了那些奇奇怪怪做人做事的門道。有些事?沒有必要做得不留一絲余地,以免有些人破罐破摔心安?得地無恥。我就是要這樣偶爾刷一刷存在感,給你添添堵,要不然你真以為你使的壞心眼兒不需要付出點代價?!?/br> 寇越的一番話其實是前后矛盾的。?面說,要不是時研開口叫住她,她根本就沒打算搭理他們,后面卻又說,她就是要刷存在感給他們添堵。其根本原因是,她早就已經不在乎這兩個人給她帶來的傷害了。當然,并非原諒,而是“算了”。 ?她極度看不上他們,所以像這樣偶遇時,能順手添的堵為什么不添呢? 大家都生活在柴米油鹽的真實世界?,有即便沉淀至谷底也經久不散的愛恨情仇,并非切一個鏡頭就是一幀新畫面一番新際遇的偶像劇,誰的靈魂都沾染?沉疴,誰都不清高,沒有一笑泯恩仇。 寇越講完最后一句話,時研就到了近?,她面容一改客客氣氣地向他揮了個手道別,再敷衍地掃了眼馬慧珍,轉頭走向曲殊同工作的大樓。 結果剛進大樓就與曲殊同打了個照面。 “我來晚了?”寇越問。 “是我下來早了?!鼻馔?。 “你剛剛遇到時研?”曲殊同問。 “嗯,他們來產檢?!笨茉筋D了頓,“他有孩子了?!?/br> 曲殊同望?面目郁郁的寇越,伸手在她后頸rou上貼了貼。 兩方在樓下中庭偶遇時,曲殊同正在病房窗戶前跟同事交接,他嘴里默?病人略有些超標的數據,一轉眼便看到樓下三人并立的畫面。他十分不解,他們為什么居然還能站在一起和諧地說話。 “如果不高興,以后就不要再跟他們來往了,見面也可以不打招呼?!?/br> 一個明明知道事實卻在人?振振有詞說“沒有監控”的,一個活在一條人命之上卻梗?脖子混淆是非反咬一口的,她完全可以毫無負擔地棄之如敝履。 寇越微微仰起脖子,貼緊他的手掌,她目不轉睛地望?他,半晌,笑了起來。 剛好是下班高峰期,不出意外的話,此刻出行跟半個小時后出行,能在同一時間到家。 曲殊同?自己的車子開出地下停車場,停在醫院北角的籬笆?,在大道盡頭落日的余暉?,與寇越瑣碎聊?,一口一口喝?香噴噴的雞湯。 “時研其實大部分時間還是不錯的朋友,大方,周到,脾氣好,能容人,你們做了三年的室友,只是因為我這件事?就不再來往,真的有點可惜。他結婚時你也去了,不如順水推舟恢復邦交吧?!?/br> “本來沒打算去的,當天看到現場照片?有你,臨時趕去的?!?/br> 在收到請柬的當天,曲殊同就已經跟以前的校友交待過了,請校友幫忙?禮金帶過去。 寇越原本是有些苦口婆心規勸的意思。曲殊同活動的圈子小,人也不開朗,有時研這樣包容性比較強的朋友是件好事兒。?乍然聽到這樣一句直抒胸臆的,霎時紅了臉。 她遂忘了初心,抿了抿唇,繼續道:“其實如果不是時研說了那句‘沒有監控’,也許再過兩年,我也是能接受他跟馬慧珍好的?!?/br> ——每個人都在可惜寇越和時研?年的感?,每個人都覺得如果寇越能再寬容些就好了。 曲殊同倒出第二杯蓋的雞湯,用筷子挑出里面的蟲草花丟到寇越面前的桌面垃圾缸?,他?所當然地道:“為什么要接受?不用接受?!?/br> 寇越聽著曲殊同毫不猶豫的鼎力支持,感覺一顆心被熨帖得妥妥當當的,她突然理解高頌以前的一席話了。 高頌說,我有時候特別灰心喪氣,我爸媽詐丨騙金額高達1.2個億,我一個三線演員,估摸著到退圈兒都攢不到這個數,我常常覺得我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是每每看到有人舉???我名字的燈牌,眼睛發亮望?我,無條件相信我,仿佛我是個?么美好的存在,我就立刻能重整旗鼓,忘了?一天晚上恨不得要上吊的抑郁。 寇越跟曲殊同說,每個人都需要朋友。 高頌跟寇越說,每個人都需要被肯定。 曲殊同不知道剛剛發生什么了,寇越突然就挪到他身邊,低頭打開他的懷抱,?自己填了進去。他一頭霧水地左手摟人,右手喝湯。?剛喝兩口就不由自主笑了。 女朋友真是地球上最可愛的生物之一。 第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