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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漫長了,仿佛比一生都要漫長…… 寇越最后是伏在曲殊同肩膀上離開的。 寇越感覺自己人是下來了,但心臟還高高懸停在軌道的第一個陡坡上,她哽咽道:“要不然這個環節我們就不要拍照了。我妝都花了?!?/br> 曲殊同默了默,問出一個直擊心靈的直男問題:“你化妝了?” “……”寇越,“沒有,我素顏?!?/br> 大聚餐是在大學城最西邊的一個農家院里進行的。農家院提供rou類果蔬和十二個灶臺,大家自行組隊各自發揮所長計劃自己的菜單。 曲殊同雖然廚藝為零,但這位“小鮮rou學長”實在大名遠揚,大家紛紛搶他,不介意他什么也不做,就坐在自己飯桌上當個吉祥物。最后曲殊同選擇跟施貝貝、池靜等一行成隊。此處附一句解釋,施貝貝和池靜并非內部消化的一對,兩人各自帶了自己分配的“對象”。 施貝貝自問廚藝能問鼎整個臨床系,但在寇越一頓令人眼花繚亂的cao作下,自動退居二線給她打下手。曲殊同在一旁跟熟悉不熟悉的同學漫聊著,每每有人驚訝于寇越的廚藝,他都要不厭其煩地附一句,寇越就算是隨手做的湯面都極好吃的。他的“貝貝師兄”和“池靜師姐”時不時地在人后給對方遞一個心照不宣的欣慰眼神。 所有飯菜上桌以后,饑餓難耐的主持人——學生會副主席——用寥寥幾句場面話做了個活動總結和展望,帶頭抄起了筷子。其他人早就被十二個灶臺上幾乎勢均力敵的飯菜香勾起了食欲,大家夾著各自的筷子,在飯桌間游走,在杯盤碟盞間揮斥方遒。 寇越十分局促地領受了大家的贊美,結果剛洗完手,一口飯都沒來得及吃,就看到姍姍來遲的時研和馬慧珍。 ——時研和馬慧珍雖然條件不符,但因為跟副主席關系好,也參加了這個活動,兩人下午踩單車踩得太遠,沒能及時趕回來。 馬慧珍一眼只看到曲殊同,沒有看到剛一口氣炒完四個菜灰撲撲的寇越,她細聲向時研道:“你室友曲殊同也在,他前面那張桌子有兩個空位,我們去那邊坐?!?/br> 時研卻一眼只看到寇越,以及寇越瞬時的黑臉。片刻,他移開視線,看到漫不經心地跟施貝貝碰了個杯平靜望過來的曲殊同。 馬慧珍腳下一頓,輕輕“啊”一聲,顯然她終于看到寇越了。 雖然寇越盡力只專注曲殊同和他那些有趣的朋友們,不往前桌看一眼,但聚餐進行到一半,依舊沒能按捺住自己,再度跟馬慧珍起沖突了。大概三四年以后,寇越在一個朋友的引導下回顧這件事,十分尷尬地承認自己確實情商不高。 起因很簡單。時研趁著曲殊同在跟人碰杯,轉頭輕碰了碰寇越的肩膀,低聲問她,越越你是不是在跟曲殊同交往?寇越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奚落道,沒有,我就參加個活動而已,我不會偷偷摸摸跟誰交往。 寇越其實看到時研不自在的表情當場就后悔了,并非后悔讓他下不來臺,而是指桑罵槐的行為實在是太不磊落了。但她后悔歸她后悔,絕對輪不到馬慧珍跑來跳腳。 馬慧珍仿佛再也受不了了寇越的不依不饒了,她微微揚高了聲音,義憤填膺道:“喂,寇越,我沒有見過你這樣狹隘、刻薄、偏執的女生!時研隱瞞跟我交往的初衷,你自己也非常清楚,他當你是他的家人,他想一步步來。他的好意不應該成為你攻訐他的把柄?!?/br> 寇越聞言將湯匙輕輕丟入碗里,她目光輕蔑地掃過馬慧珍,嗤道:“你倒是會偷換概念。問題不在于他隱瞞,問題在于那個人是你。是誰都行,但就你不行,因為你們家家風不正。另外,我跟時研很明顯只是鄰居,并非家人,不然他不可能能下得去嘴跟你說情話,因為太惡心了?!?/br> 馬慧珍給寇越一句“太惡心了”的刻毒評價刺激得面色慘白,眼淚頃刻流瀉一臉。她是典型的淚失禁體質,縱然嘴邊有萬千要反駁的話語,但只要眼淚一掉下來,所有的話語便都成了嘶聲的斷斷續續的:“寇越你不能……你不能這么說我……你欺、欺負人……” 時研伸手將泣不成聲的馬慧珍攏進懷里,他望著寇越,輕聲道:“越越,我希望這是最后一次你當著我的面欺負她,不然我這個男朋友就太沒有用了,你說是不是?” 寇越其實并不意外有這一天,時研遲早徹底退出她的生活,成為馬慧珍的二十四孝男朋友,所以她并不難過。最起碼看起來并不難過??茉降溃骸澳阋俏?,你能不欺負她嗎?而且,這就算欺負了?我到現在也只不過用了一句保守的‘家風不正’來形容她而已。不過你要是不趕緊把她帶走,再接下來,我的話可就不好聽了?!?/br> 施貝貝在劍拔弩張的氛圍里悄悄拽了拽池靜的衣袖,問:“什么情況?” 池靜低聲道:“我上哪兒知道?!” 曲殊同斂目盯著眼前的啤酒杯——施貝貝剛才趁他不在注意給他混酒了,所以他現在其實是有些醉意的——所有的熙攘都像是隔著一層膜,看不真切,也聽不真切。他不喜歡這種酒后飄忽忽的感覺。 曲殊同轉頭去看寇越,寇越此刻看起來非常鋒利,像一把開了刃的刀,但曲殊同依稀記得去年第一眼看到的寇越甚至是有些甜的。他總是能回憶起那天睡醒看到的她大眼睛里的波光和嘴角的西瓜籽兒。 張小源趁亂坐到了曲殊同的左側,她托腮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著他,半晌,輕輕握住曲殊同的手腕,趁著曲殊同酒后腦子不清楚循循善誘著:“曲學長,我沒有前男友,所以以后不會有這樣的麻煩哦?!?/br> 曲殊同蹙眉看著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半晌,斂目盯著扣在自己大動脈上精致的紅粉指甲,直白道: “王小源,你的指甲刮到我了?!?/br> 施貝貝默默掩了掩面,真心實意地替張小源尷尬,他輕輕地一根根掰開張小源的手,露出個標準假笑,道:“學妹,看可以,不能上手,不要壞了A醫大的規矩?!?/br> 曲殊同轉頭重新看回寇越,突然感覺心浮氣躁,于是伸手扣住寇越的腦袋不由分說用力壓到自己的肩膀上,不許她再盯著時研看。但是把人壓倒以后,也不知道要說什么,最后只是微動手指輕輕捻著她的耳朵,用不自覺的繾眷語氣慢吞吞重復叫著她的名字,嘀嘀咕咕“寇越,你別跟他們吵架”、“寇越,你不要這樣”、“寇越,不要再喜歡了”、“寇越,我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