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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發火,會暴露身份的。他現在身份是魔尊的一個下屬,魔尊想做什么,下屬定然是順著的,不會反抗。樓云在心底默默念道。末了,還是沒忍住,又在心底狠狠罵了兩句:輕??!浪蕩!沒想到魔尊居然這么……這么隨便!此前魔尊有時對他行輕薄之事,還以為是情難自禁。誰知現在對著一個普通下屬,行為都這么……這么……樓云越想越氣,魔尊方才親了他他氣,再對比此前的自己,一股無名之火蹭蹭蹭從心底冒出來,更氣了。面上神色沒繃住,頓時難看得要命。還跪在下面的右副使渾身僵硬,頭都快低進地里了。他感覺上頭好半天沒了聲響,可下一步指令還沒有,便硬著頭皮試探著問道:“尊、尊上,若無其他事,屬下這就告退了……”上方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應聲。右副使如獲大赦,低著頭轉身就走。那動作迅速得,仿佛遲一秒就會見到什么不該見到的。誰知剛走出兩步,又被叫住。“等等?!蹦ё鹦揲L的手指輕輕敲在桌面,似是在思考什么。他緩緩開口,一句一句說得很慢,眼底帶著斟酌。“我近日來傷勢頗重……”右副使抬頭,一臉懵。“如此下去,恐怕撐不過半月了?!?/br>樓云似被這話所觸動,嘴角的線條僵硬了幾分。右副使張了張口,呆愣在場,臉上逐漸露出堪稱驚恐的神色。“半月后,下面那些人設了桃花酒宴吧,也不知這副身子還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蹦ё鸬?,“都在等著到時候,這位置換人吧?”空氣安靜一瞬,右副使背脊一涼,“噗通”一聲跪下來,腦子里努力回憶一陣,開始自我懷疑:是他記憶錯亂了嗎?半月后的桃花酒宴,不是尊上您設的嗎?!雖然腦子還沒想明白,但右副使直覺這問題不能問。他順著話勸道:“尊上別這么想!只要您按時服藥,定然會好起來的!”魔尊余光掃向一旁,樓云側著身子,好似賭氣般并未看向魔尊,但耳朵稍稍抬起,這個角度看去,就是一副努力裝作沒聽見,偏又極力想聽清楚的樣子。魔尊長眸一斂,眼尾勾起一抹稍縱即逝的柔和,如深邃沉寂的湖面,蕩起一圈微小的漣漪。他收回目光,淡淡道:“只能先用這副藥吊著了,不過近日殿內事多,我時常記不起服藥之事,下面人手也不夠,無人提醒我?!?/br>右副使默默把頭垂下了。可能這一個月以來,每日送上來的湯藥,都是它們自己長了腳翻掉的。魔尊又道:“你可有什么法子?”右副使:“……”他不敢有什么法子。站在一旁的樓云微微動了動嘴唇,眼睫顫了顫,似乎是要出聲。魔尊懸在空中的手指頓時沒有落下,仿佛害怕敲擊桌面的聲音驚跑了什么似的,停滯在空中,好一會沒有繼續動作。可那人抿了抿嘴唇后,再未作出任何反應。如同一顆石子沉入湖心,在平靜的湖面蕩開一圈漣漪后,就再不見了蹤影。半晌,懸在空中的手指復又落下。魔尊目光落在右副使身上,冷冷道:“沒法子,就下去吧?!?/br>右副使無端承受了一通寒意,背脊全是冷汗。他忙垂首謝罪,動作極快地退出去了。殿內只剩下了兩人。四下里寂靜無聲,細微的風吹進來,燃起的燭火輕輕搖晃,在地上投出一片模糊的影子。魔尊看著殿外的沉沉夜色,突然開口道:“還站這作什么,藥已經送完了?!?/br>樓云隱在袖中的手指動了動,目光盯著腳下的地面,仍舊沒上移分毫。“出去?!蹦ё鸬?。樓云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頓了兩秒,轉身離開了殿內。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殿內坐著的人才遲遲收回目光。一直放在桌上的手抬起,幾秒后,面前的長桌轟然碎裂坍塌,桌上之物混著無數殘木散落于地面。唯有那只碧玉小盅被一只白玉般的手端起,毫發無損。魔尊向后傾斜,靠在了椅背上。他微微仰頭,舉起手中的碧玉小盅,像是品賞什么稀世珍寶般,一點一點,細細地看著。片刻后,仿佛找到了正確的角度,他盯著小盅某處看了半晌,閉了閉眼。溫柔而帶著留戀地,吻了上去。.第二日。秦心月命人收拾了書房內的一片狼藉,順便又換了張新桌子。她望著清掃出的一堆殘木,有些無語凝噎。若不是這殘木生前是她親自命人送進去的,還真不知道這是堆什么東西。雖說有時會遇上尊上生氣,但生氣成這個樣子,她還從未遇到過。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事。秦心月腦中迅速過了一遍昨日的事,又細細捋了一遍,仍是不得其解。正當疑惑時,抬眼看見一個人從視線里閃過,頓時心下一凜。“那邊那個,你等等?!鼻匦脑伦呱锨?。樓云:“……”秦心月看了他兩眼,遲疑道:“是你昨日給尊上送的湯藥吧?”“……是?!?/br>“那尊上昨日可用了湯藥?”話音落,面前這人臉色突然變得有些古怪,好似有什么難以啟齒的事沖擊著他的神志,欲言又止。秦心月了然,多半湯藥不是被扔出來了,就是被原封不動地送回來了。又看了他兩眼,覺得眼生,以為他剛來,沒見過尊上發火,便溫言安慰道:“沒事,沒什么大不了的,等日子長了你就習慣了?!?/br>“……”樓云抬眼看向秦心月,內心一陣復雜。他本打算昨夜將丹藥送出去后,今日便回凌云峰,早些回去,便可能早些見到師尊,畢竟萬一他出來的這段日子,師尊出關了呢。另一方面,繼續留在這里也沒什么用,若是一個不小心身份暴露,可能還會給魔尊添堵。可不知為什么,今日早上醒的時候,他沒走。到午時了,他仍是沒走。想到自己曾經捅在魔尊胸口的那一劍,想到魔尊昨日說的“恐怕撐不過半月了”,腳下便像有千斤重,無論如何也邁不開步子。“行了,你去忙你吧?!鼻匦脑聠柾暝?,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