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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一顆黑乎乎的東西一下砸中他的手,柳生痛呼一聲,抽回手時,已經清醒了大半。柳生捂手怒叱:“什么鬼東西!”寄無憂向松果投出的方向看去,一道熟悉的人影在微紅的晨光中閃過,很快消失在樹林之中。他復又看向水面上浮起的松果,一時無言。剛剛那人影……是阿月?第三十九章(捉蟲)寄無憂匆匆從澡堂出來后,就回府藏身在宴廳的屋檐之上,觀察著毒王宅邸中的每一絲可見的變化。彩壁長廊中,侍女們行色匆匆,布置著華麗明亮的宴廳。寄無憂看著看著,就有些心不在焉了。剛剛在溫泉旁打中柳生的松果,肯定是阿月丟過來的,但阿月為何會在那兒?總不可能是來看他洗澡的。雖然少年的個頭早已長得比他還高,但寄無憂總以為阿月還是個孩子。就算有一天,自己那倆師兄成了一對恩愛道侶,阿月都不可能會偷看他洗澡的。練劍時湊巧路過的?這倒是有可能。而他煩惱的對象,此刻的心情也不算好。寄無憂猜的不錯,楚九淵確實只是無意間路過。他想起師父方才說的溫泉,便躍上一根樹杈,向那兒多看了幾眼。沒想到這無意一瞥,恰好就瞥見了寄無憂,與一個放肆摟他的陌生男子。寄無憂幾乎渾身赤.裸,只在腰間圍了一條純白浴巾,打濕的長發被他撩至腦后,沒入水下的軀體隨著漣漪蕩漾朦朧,若不是他對自己心性與定力有信心,否則普通人見了,定會覺得血脈僨張,難以自持。他本無意窺探,但那出現在師父身邊的男子實在不知廉恥,居然連一條遮羞布都沒有,就摟著青年搭訕起來。他心中大為震驚——自己總是師父身邊最近的人,還從未見過有別人敢這樣親密放肆地對他。楚九淵還以為他會發怒,但師父卻一點兒不反抗,和那男子聊起天來,叫他的情緒愈發升溫起來。他雖不悅,卻仍是繼續看了下去,直到那男子變本加厲,想要去拉師父的浴巾,他才克制不住憤怒,隨手摘下一顆松果,徑直砸下男子胡來的手。男子吃痛收手,寄無憂立刻敏銳地看向他藏身的樹杈,四目相對一瞬后,楚九淵飛身而下,御劍離開。他需要去靜一靜。從前,他從不知道自己的情緒居然也能如此豐富——對那陌生男子的憤怒,妒意,與見到師父赤.裸身子時,恍若炸裂的心神理智,與小腹下傳來的微妙熱度。直到將近正午,他才再次出現在寄無憂的身邊。宴會場還未開放,青年為自己施了一張隱匿符,靜靜坐在屋檐上,掀開一塊瓦片,觀察著場內動靜。隱匿符施展效力后,不光能隱藏氣息,還能刻意引開周圍人的注意。這張符紙,是當年寄無憂改良過的最早一批靈符。從前在門派修煉時,曾有個小師弟鬼迷心竅,yin.蟲上腦,為了偷看洛神仙君更衣沐浴,竟然溜下山,花重金從鋪子那兒買下隱匿符,只為能窺一眼那常年隱于厚重衣袍下的美軀玉體。然而這靈符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能對修為高于自己的人起效。那小師弟后來再無人見過,據說是被趕出了門派,還連累寄無憂關了半年的禁閉,實在是討人厭。“師父?!鄙倌晷⌒膯玖艘宦?。寄無憂的肩膀微微顫了下,幅度不大,卻還是被楚九淵發覺了。寄無憂趕忙理好情緒,扮做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回過頭,遞上一張黃皮符紙:“阿月,把這個貼上?!?/br>楚九淵應了一聲,將隱匿符貼在自己手背上,其上詭異的墨色符文逐漸發亮發熱,字跡融入手背,逐漸消失。寄無憂趁著他低頭注意符紙時,默默盯著阿月那張清冷卻不兇狠的面孔。嗯,這是他的好徒弟沒錯。寄無憂放下顧慮,重新看向宴廳中來往的侍從。男女侍從占多數,他們行色匆匆,最后一遍整理著寬敞富麗的宴廳。楚九淵半跪在他身邊,“師父在看什么?”寄無憂手指豎在唇前,“再等等?!?/br>二人又等了一陣子。會場的布置終于將近尾聲,著一身紫色禮袍的侍者準備妥當,筆挺地站在尚未打開的大門口。寄無憂忽然輕笑出聲,“來了!”楚九淵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一旁的側門中,隨著一陣沉悶的腳步聲,一個巨大的人影徐徐走出。那人影走入亮堂處,露出了他那一雙標志性的,銅鈴般凸起的巨大眼球。與周圍纖瘦的侍女比起來,半步笑宛若一座結實的小山,高高聳在她們中央。毒王半步笑的出現,讓周圍的侍者紛紛躬身相迎,陪同他走向宴會之主所坐的正席,一點不敢犯錯。寄無憂二人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密切注視著他一舉一動。半步笑并不年輕,闖蕩江湖七十載,少說也得有八十朝上的歲數,但此人的身子與精神卻又超乎尋常的好——他滿頭濃密烏發,未長一根白須,臉上油光滿面,少有皺紋,說起話來也談吐清晰有條理,全然不像是個耄耋之年的老人家。他走在隨從侍女的前頭,來到自己的席位前,停下腳步,卻并沒有坐下。“谷主大人?”侍女疑惑問道。半步笑抬起手,示意她噤聲。寄無憂疑惑之際,便看那一對巨大凸起的眼球久久頓住不動,好像靜止了一般,而驟然間,它又陡然一轉,瞪向了屋檐上,一塊略顯歪斜的瓦片。另一頭,寄無憂手緊緊按著瓦片,雙瞳驟縮,驚在原地,怔楞出神。只有修為高于他的修士才能沖破靈符的干擾,一個凡人?怎么可能!楚九淵按上劍柄,漸漸握緊。“沒什么?!?/br>半步笑鼻中悶哼一聲,摸著下顎一縷黑須,瞇起眼,冷笑道:“屋檐上的瓦片松了,怕不是要漏雨進來啊?!?/br>侍女不知他話中深意,恭敬道:“奴婢這就托人去修?!?/br>“不必了?!?/br>半步笑大手一擺,盤腿坐于四角蛇皮席上,一雙銳利如刺的瞳孔筆直看向緊閉的大門,不知又在盤算何種陰謀。他手捧白瓷酒杯,黃色透明的酒水在其中一圈圈晃動,映出他眼中詭異的黃光。“夠了?!?/br>毒王抬高聲音,緩緩開口,四下立刻寂靜無聲,靜候指令。“開門,迎客的時辰到了?!?/br>大門由兩邊被人推開,束束亮光照入,照亮了華麗的宴廳的每一處角落。寄無憂默默站起。“我們也走吧?!?/br>他迎著冷風,向廊下眾人眺去,嘰嘰喳喳的,都是一些尋常凡胎和修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