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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哪里變了,就又是一件難事了。他看向墻上的萬年歷。至少,只在此刻,在他漫長的生命中,他開始騏驥那些遙遠的,尚未到來的日子了。……因為一個人。第二十章數日后。八月十五,中秋。他們動身的日子,總算到了。中秋是平京城中最繁華的節日之一,夕陽西下時,紅色的燈籠將長河兩岸點亮。原本冰冷昏暗的河水,如今燈影搖曳,似是也被染上了節日的幸福色彩。賣糖人,糕團和月餅的門面一家接一家地開張,還有些路邊的小販叫賣著活兔子,小雞仔雖然活不長,但仍是十分受孩子們的歡迎。楚九淵跟在寄無憂身后,時而駐足,十分好奇地瞄一眼身邊的小玩意兒,再匆匆追上前人。寄無憂悄悄放慢腳步,心中少許有些不忍。若是平時的他,別說什么游船什么君自心——阿月難得這樣開心,就算天塌下來了,他都要帶著少年繼續逛下去。可要是錯過這次機會,再想找到君自心可就不是件容易事了。君自心的性命至關重要。一旦舊事重演,寄無憂便極有可能再陷死局。只是現在,就得委屈阿月了。寄無憂抿了抿唇,狠下心,輕輕扯了扯他的袍子。“阿月,這燈會開到很晚,我們辦完事,再出來逛吧?!?/br>楚九淵收起情緒,轉過身子,乖乖答道:“好?!?/br>他也是,難得有些興奮了。燈會的一切都是發著光的。這些光彩映照在人們美好而幸福的面孔中,洋溢在每一聲笑語之中,無需任何仙術道法,就能把這蕭瑟秋夜染成一片融融春光。兩人并肩而行,沿著河岸一路走去。暖色的燈火重疊,穿過斑駁樹影,靜靜照在青年袍上,頸上,面上。寄無憂轉過頭,正巧對上楚九淵看他的眼,輕快地笑了一聲,指著前路說:“前面就到了?!?/br>楚九淵向河中眺去,果真在不遠處,看見了一艘高大無比的游船??吭诎哆?。上到船里去的,多半都是些昂首挺胸的富家公子,要么就是肥頭大耳,身材活像個rou鋪伙計的暴發戶——相貌雖不都相同,但他們個個全穿的光彩照人,身上更是從頭到腳金銀不缺,只恨不得把金庫頂在頭上,叫街上其他人都能看見他家的財力如何。于是,姍姍來遲的寄無憂兩人,一點不意外地被攔了下來。“你們什么人!”見他們想要上船,那負責登記名冊的人一下子就沖了過來,再一瞧兩人身上樸素無常的服飾,更是連名冊都懶得掏出來核對。他擺擺手,像掃垃圾似的把他們拍開:“去去去!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給我趕緊滾蛋!”這人態度和動作都極為不客氣,竟是在登船的窄梯上狠狠推了寄無憂一把,若不是楚九淵在身后接著他,他險些就要一腳踩空,跌進河里去了。寄無憂的火氣一下沖了上來,反過來,猛踹了那人一腳。那下人踉蹌幾步,栽上夾板,回頭惡罵道:“臭乞丐!敢踢你祖宗?!”寄無憂輕蔑地笑出了聲,“你算什么賤蹄子?就這么愛亂蹬?”還不等寄無憂張口開罵,這咄咄逼人的仆從忽然身子一僵,雙眼緊盯著他們身后,待晃過神來后,竟是冷汗直落,朝寄無憂恭敬一拜,低頭不起。寄無憂身后,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他側身,看見青年背對著百盞燈火,翩然而立。那種絕然與世俗相違的姿態,清朗的聲音,和那副玉面公子的英俊相貌,無一不昭示著此人的身份。君自心和善地沖他們一笑,隨后對那氣勢全無的侍從說:“四兒,這二位既然難得來一回,緣分一場,就放了進吧,怎能隨意趕走?”寄無憂剛剛再有多少不滿,都也在此刻煙消云散。沒想到他想盡辦法想要找的人,竟是主動撞上門來了!寄無憂剛想湊上來,和這位和善體貼的君少爺好好“交流”一下,不料,一剎那的功夫,便有一道銀色劍光揮之而來,將他生生攔截而停。那利劍就停在他面前一寸之處,雖然并不會傷到他,卻也看得十分瘆人。君自心嘴角無奈一揚,皺眉勸道:“藍音,快把劍放下?!?/br>……藍音?寄無憂的視線沿著劍柄緩緩下落,竟是意外地看見了一件天藍色的女子服飾,以及一只瘦得棱角分明的小手。他不慌不忙地側過身,想看看這位“藍音”的真容,卻又引起女子一陣驚呼。“不許動!”藍音提起十二萬分警惕,惡狠狠地把劍抵在他脖頸命脈之上,想要用銳利的劍鋒嚇退青年,但另一道強大無比的力道驟然襲來,叫她不得不連人帶劍,退后幾步,才得站定。楚九淵目光里閃過一道冰冷的厲色,他沉默不語,執劍而立,釋放出一股驚人的,只屬于劍者的武人氣場。但寄無憂心里知道,方才他擊退這名女子所使的力氣,還不足他功力的百分之一。——以劍護人,卻不傷人。興許只有他自己才懂,少年不言而喻的溫柔。窄梯之上,四人一時僵持不下。君自心和寄無憂默默對望這兩柄橫在他們之間的長劍,見這二人倔強地不肯收手,一時竟也有了相視而笑的默契。半晌過后,楚九淵先開了口。“名冊?!?/br>對外人,短短二字,無需多言。藍音臉頰一側悄然流下一滴冷汗,不明白他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回問道:“……名冊?”“嗯?”君自心聽完二字,忽地眼一睜,轉頭看向甲板上正打算開溜的侍從,喊問道:“四兒,客人的名冊有沒有在你那兒?”“有!有的,有的?!?/br>四兒正準備逃,忽然被這么叫了名字,嚇得兩腿發軟,趕忙跑回來送上名冊。君自心隨意翻了翻手上厚厚一沓的名冊,接著問他說:“客人都到了?”方才還對師徒二人氣勢洶洶的侍從,此時一下軟的像個風中飄零的布條,頭也不敢抬,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答說:“就,就差最后那兩位大人了?!?/br>一說到‘兩人’,四兒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心虛地握緊了掌心。不會,不會那么巧吧……名冊翻到最后一頁,君自心挑了挑眉,向兩人看去。“寄公子是哪位?”寄無憂吐了吐舌頭。君自心領會他的意思,和顏悅色地朝著另一人看去:“那這位就是楚公子了?”楚九淵半闔起眼,權當默認。君自心一臉天然,對一旁仍是舉劍不退的女子說:“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