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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臒o憂的語氣幾乎能算得上是勸誘,“阿月,你若總是忍著讓著,我心里也是要不好受的?!?/br>這樣求徒弟收好處的師父,他大概是唯一一個。反駁的話語剛到嘴邊,楚九淵就望見他一臉可憐無辜地盯著自己,張著的唇又慢慢閉上,最后還是嘆了口氣,不忍再爭。“……嗯,下次?!?/br>他們繼續往前走,很快,不過半條街,就找到了寄無憂記憶中的那間店面。百花宮的地段極好,周圍的街面漂亮又繁華,然而唯獨這間小店的門面,除了一張陳腐的木招牌外,再沒有多余的裝飾。如果單憑店門口的長相來說,比較起路上遇見的其他成衣鋪,這間店面只能稱得上是一間破敗的小作坊。寄無憂滿意地推門而入,“就是這兒了?!?/br>楚九淵后一步跟上,直到看清屋中的壯觀景象過后,才明白寄無憂為何選中此處。門面雖寒酸,店中的布置卻是另一番天地——老舊的木屋中異常整潔,一塵不染,一排排木柜整齊存放著各類布料,種類之繁多密集,絕不是那些成衣鋪所能與之相比的。每一層木柜上的布料都堆得嚴絲合縫,楚九淵對店主近乎病態的整潔嗜好感到吃驚,不禁朝其中一處多留意了一會兒。“怎么樣?是不是看中哪匹布了?”寄無憂走上前,抬手想指,腦袋卻立刻硬生生地挨了一記打。“欸疼疼疼……你這臭老頭干嘛呢?!”楚九淵這才發現身旁站著一位高瘦的老人,正一臉怒容地拿拐杖狠狠往寄無憂身上砸去:“混小子!我說沒說過不要動那里的布!”慘了……!寄無憂光記得這間店是城中數一數二的制衣店,卻一時忘了這兒的老板,正是那個脾氣暴躁到臭名遠揚的陸老裁縫。前世他曾答應過百花宮的jiejie,替她們在這兒訂幾套衣服,結果卻差點和這個倔老頭吵得打起來,險些把這破樓都給掀了。“等等等,我又不是碰……”眼看那高高的拐杖又要落下,寄無憂偏過身子準備承受,卻沒迎來那預想之中的疼痛。楚九淵默默將懸空的拐杖握住,沒有奪走,卻也不讓它落下。老者冷哼一聲,斜眼瞥向這陌生少年,沉聲道:“小孩兒,放手?!?/br>楚九淵稍稍放松了力氣,但仍不松手。“別動他?!?/br>陸老裁縫雖然年紀大,力氣和脾氣卻都不小,拽著拐杖向外發力,想要掙脫少年的控制,卻終是以失敗告終。他氣得跺腳,“嘖,不動不動!不動了行吧!”“嗯?!?/br>楚九淵聞言,立刻收力,將拐杖小心放下,遞回了老人的手中。老人摸了把花白的胡須,不屑道:“臭小子,你還真是找了條好狗?!?/br>這張嘴,倒還是一如既往的毒。寄無憂裝作沒聽到,側身向陸老裁縫介紹:“這是阿月,我徒弟?!?/br>“我管你月不月日不日的?挑完了沒有?當所有人都跟你一樣閑?”老人一張口,語氣就頗為不耐煩,換做常人來應付他,不過三句,準是要被氣跑的。換寄無憂來,他更是覺得氣的。寄無憂心中反復默念:為了徒弟穿好看,忍一忍,讓一讓,海闊天空阿月笑……“陸老……”可寄無憂還沒喊完,就發現阿月竟然……和這個倔老頭聊起來了???倒也說不上是聊天,阿月只是時不時說上只言片語,但卻意外地合這老頭的意思,不一會兒,就被陸老裁縫連拖帶拐地推入了屏風之中——竟是直接替他直接換上了一件成衣。寄無憂放松了許多,盤腿坐在一旁,耐心等待著屏風中更衣的少年。新衣上身,楚九淵似是有些不習慣,左右細細一看,才從屏風中走出。寄無憂慵懶瞇起的雙眼,終于緩緩睜開。少年身披藏藍衣衫,其上紋有波濤脈絡之圖,像是將滔滔海水披掛上身,深邃內斂,全隱于此。“你小子,眼光倒是好,挑了這么個寶貝料子?!标懤喜每p點點頭,滿意地欣賞著眼前的杰作,“這件衣衫……距我做成那日,已經不曉得過了多久了,若能有人穿走它,倒也是了卻我一樁心愿了?!?/br>如此一件華美卻不失肅穆質樸的衣衫,楚九淵自然是滿意的,但下意識的,他還是想著先去問寄無憂:“師父覺得怎么樣?”“嗯,這身很好看?!?/br>寄無憂的聲音不掩興奮,這件冷色的衣衫既襯出了少年喜靜的性格,又蘊含著一種澎湃大氣,不會讓他顯得過于冷漠——這件衣衫若是沒有遇上阿月,或者阿月沒有遇上它,都應當是一種損失。付完銀兩過后,楚九淵干脆就將舊衣收起,換上這身藏藍新衣出了門。這兒地段極佳,屋外的行人多是些無所事事的富家子弟,華服高冠,招搖過市。楚九淵一身藏藍,清冷不溫,走過大道,恍若西風卷簾——任憑翠衣玉縷擦肩而過,也絲毫不為所動。反倒是那些富孔雀們,不時就往他們這兒瞄過來,想看清這清雋少年的真容。但一旦成了眾人的焦點,自然也會引來一些不速之客。這些人的眼神是帶刺的,一路扎著他們兩人,不肯輕易離開。也多虧了他們比凡人更勝一成的聽覺,那些不善的言語,一五一十落進了他們耳中。寄無憂狠狠剜了眼那些不積口德的小少爺,加快步伐,拖著少年往回趕。直到回到百花宮時,周遭的一切,才總算清凈了起來。方才所包圍他的的視線,私語,一切喧鬧繁雜,立刻又都顯得遙遠模糊起來。“覺得吵鬧嗎?”寄無憂問他。“有些?!?/br>他又補充說:“……只是,不適應罷了?!?/br>寄無憂見他有些煩惱,也不多問,只是開了一壺新釀,抿上一口,才走到了少年的身邊。“這附近有些亂,多得是那種人,你要是不喜歡,我們就少出去?!?/br>楚九淵徑直走至窗前,垂眸望下,再次瞧向了街上的熱鬧。“那,師父喜歡這兒嗎?”“喜歡?!?/br>這兩字,他說得毫無猶豫。那會兒,寄無憂眼里像是迸發出火星子一般,閃過一道莫名的熱烈。當然,在背地里對阿月指指點點的那幫人,他確實是厭惡的——但即使是這些惹人厭的家伙,也是架構這人世百態的某一處零件。青年坐在窗邊,倒滿一杯桂花酒。酒香漫靜室,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言,許久過后,他才接著說了下去。“阿月,我是生在仙界的……到后來,發生了些事,才逃來了這兒?!?/br>寄無憂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