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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一點?傅明贄想,他十七歲的時候就比現在要天真爛漫很多。晚秋了,降溫降得很厲害。東邊是不知道何年何時廢掉了的爛尾樓,西邊是早有二十多個年頭了的破樓舊房,風一吹,玻璃窗都咯吱咯吱響。樓下一家小賣鋪,對街一家老網吧。傅明贄在樓下站了一會兒。正好是放學的時候,穿著校服的小學生手拉手,前趕后擁地跑過來跑過去,鼻子耳朵都凍得通紅。不時路過幾個小屁孩,明目張膽地盯著這個看上去跟這里格格不入的大哥哥看。路盡頭走過來一個少年,高個兒,卻很消瘦,將近零度的天氣上面就套了件單帽衫,帽檐向下遮,看不清臉。他插兜過來,斜拐進了旁邊的小賣鋪。出來的時候手里多了罐可樂,錫瓶上還冒水,冰的。他沒往樓房里走,卻往東邊的爛尾樓工地那邊過去了。爛尾樓不知道爛了多少年了,垃圾場似的,堆著垃圾袋塑料瓶,碎磚塊易拉罐。水泥墩子上坐著幾個青年,少年,也看不出他們到底多大年紀,可能二十幾,也可能十幾,咧著嘴沖人笑:“喲,來啦?”傅明贄在那幾棟爛尾樓找了個二樓陽臺,站在那兒。他看見周齊走過去了。頭一個青年叼著煙,他把煙抽出來,煙頭點在周齊胸前衣服上,碾滅了:“還敢來???”周齊一句話沒說,一手拎著可樂罐,一手反手上去就一拳,狠狠打在青年臉上,青年臉偏到一邊去,鼻血一下子下來了。青年慢慢摸了摸鼻子,血抹開了,瘆人的慌?!皢选?,”他說,“今天膽大的來了?!?/br>爛尾樓這邊連上挨了一拳的這青年,有四個人。他揪起周齊帽衫的領子,“一挑四的英雄來了?!?/br>周齊扭住他胳膊,猛地發力,一膝蓋頂在青年肚子上,他空著的單手拉了可樂拉環,一錫罐朝青年頭上砸過去了。連錫罐最硬的邊兒都變形了,深深凹進去??蓸窛擦巳艘簧?。寒天凍地,就要給人開瓢了似的。可也沒人能打得過四個人。周齊小腿上挨了一腳,那力道像是要把他踹骨折了似的。他身后,一人隨手從地上拾了塊碎磚,舉高了就要往周齊后腦勺上砸。這一下砸上去,百分百見血。但那磚沒能砸過去。周齊聽見后面有人過來了,但他動不了……一聲噗通。他沒覺得痛,只聽見了一聲人體摔倒到地上的聲音。傅明贄踹在拾了磚塊的青年膝蓋彎后面,青年猝不及防,一下子站不住跪下去了。少年也回頭看他了。帽衫的帽子早掉下來了,膝蓋,手肘都蹭滿了灰,嘴角破了。他頭發是黑的,瞳孔也是黑的,臉上卻毫無血色的白。“呵——我還以為今兒是來逞能來了,合著偷偷找幫手了,那就一塊算算……”被澆了一身可樂的青年陰陽怪氣地出聲了,可他沒說完,臉上又挨了一拳。他早有反應,可這一拳,他根本沒攔住。“滾?!备得髻椪f。天晚了,天色完全暗下來。只有呼嘯的風,自北向南,工地的土礫揚起來,沙沙刮在人臉上。人都走干凈了。只剩傅明贄和周齊兩個。傅明贄知道現在周齊并不認識他,但他還是向周齊伸了手:“站得起來嗎?”周齊沒碰他的手,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周齊沒有說謝謝,也沒有問他是誰,或者別的,只是撐著泥地自己站了起來,撲了撲身上的灰,重新戴上帽子,晃晃悠悠、一瘸一拐地走了。傅明贄在他身后站著:“有地方去嗎?”某些隱秘的,根深蒂固了的占有欲讓傅明贄在某一瞬間想,如果他是現在認識的周齊就好了。他可以把周齊帶回去。把周齊養大。讓周齊只有他。沒有別人,沒有什么隊友,沒有什么教練,沒有別人。像周齊曾經對他做的,帶他回去。讓他們都只有彼此。周齊的背影晃了晃,他嗓子有點?。骸坝??!?/br>周齊抬腳走了。傅明贄怔了下,卻沒有跟上去。他遠遠站著,看著周齊又去了小賣鋪,出來時手里多了個透明塑料袋。塑料袋里有兩顆青菜,一包煙,和一聽可樂。周齊上樓了。破舊的老樓房樓頂,亮起了一盞黃色的燈。傅明贄想,現在周齊不認識他,那他在周齊眼里應當是個莫名其妙的怪人。一個莫名其妙第二天又出現在自己家門口的怪人。傅明贄敲了敲門。周齊來開了,他也沒看貓眼,明明中午了,卻像剛剛起床,頭發亂糟糟,衣服亂糟糟,趿拉著拖鞋來開了門,然后似乎被嚇了一跳。周齊對陌生人的警惕性委實有待提高,傅明贄想。因為難以想象的容易,他就進了周齊的家門。周齊人亂糟糟的,家里卻出人意料的整潔,或者說……簡單。沒有亂的東西,因為絕大多數東西都被扔掉了。外面很冷,屋里卻很暖和。有老式暖氣片。或許是因為面對的是只有十六歲的周齊,傅明贄覺得自己也變得不那么聰明了。他聽上去像是在騙小孩:“……我想領養你?!?/br>周齊沒什么表情,扔給他一瓶礦泉水:“你是在暗示我媽死了嗎?”傅明贄:“……”但周齊點了點頭:“謝謝?!?/br>傅明贄:“……”周齊應該是個話很多的人……但好像他來找的不是周齊,而是另一個人。少年極其沉默寡言,也不健談,家里來了個陌生人,他似乎也并不驚奇,也不在意,依舊該干什么干什么。該下樓去網吧就下樓去網吧。“周齊?!备得髻棸櫫税櫭?。周齊正在穿鞋:“一塊兒嗎?”“你……不去上學嗎?”傅明贄記得周齊是高中畢業了的。周齊抬頭:“今天星期六?!?/br>“……哦?!?/br>“我家只有水和可樂,吃飯自己去買,”周齊轉身開了門,“要走記得把我家門關好?!?/br>傅明贄忽然有種無力感。他起身拉住了周齊的手腕。少年的戀人比后來消瘦多了,又是長身體的年齡,手腕幾乎瘦得皮包骨,手指冰涼。周齊低頭看了看他的手,又抬頭看了看他,皺起眉把手抽了出來。周齊沒說話,但在等他說話。傅明贄不是一個太訥于言的人??伤蝗徊恢酪f什么了。“打架不好……”傅明贄說,“以后別打架了好嗎?”一個陌生人來說這句話,這是很奇怪的事。以傅明贄對周齊的了解,周齊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