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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了揉眼睛。期中考試的成績大概要四天后才出來,分班的結果則是在一周后揭曉,之前這短短的時間正好能給學生稍微調整一下。但是周末依然沒有,在學校里的國際班學生收拾書本乘著奔馳寶馬回家休息時,從高一到高三的普通班學生還是要按規章制度上課。侯健走了之后,班里陸續有幾個同學表示過高二應該會出國讀書,一中多半學生家中有高知識分子親屬,對國內外大學環境的差別比較了解,家里有條件的,自然就想送孩子出國。數學課代表鐘一山是班里跟侯健并駕齊驅的活寶之一,本來他是任祺后座,高一下學期開學時換到了浦春麟的后頭,他家人大概也打算送他出去,早上化學課一結束他就在說這事。“我舅舅以前在澳大利亞讀書,我大概是也去澳大利亞?!辩娨簧綋u著把紙折的破扇子說道。別人鬧他是去澳大利亞學剪羊毛,鐘一山搖頭晃腦地說:“錯,是去擠奶?!?/br>說完他就笑了,站著聊天的男生們也促狹地笑,浦春麟都吭哧吭哧笑了兩聲,鐘一山的同桌是個女生,甩給鐘一山一個白眼,嫌棄地罵了句“惡心”。立刻就是鐘一山跟那女生開始源源不絕地斗嘴,浦春麟笑著看他們嘰嘰喳喳地吵架,旁邊有人起哄說“小夫妻”如何如何,鐘一山拍案而起:“夫妻?她想得美!世界上就剩她一個女人也別想?!?/br>那丫頭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指著鐘一山鼻子“呸”了一聲,怒氣沖沖地罵道:“你以為世界上就剩我一個女人還輪得到你嗎?!”頓時周圍一片的哄堂大笑,浦春麟也像只小雞似的“咕咕咕”笑起來。這邊正熱火朝天地鬧著,幾個人走進教室,浦春麟抬頭,傻笑還掛在臉上,門口任祺往這邊遠遠地一看,又撇開頭跟旁邊的人說話。這是早上第二節課下課,外頭在下雨,不用出cao,下課時間挺長。浦春麟被任祺那一眼看得立刻沒有了笑鬧的興致,今天是第五天,任祺還是不跟他說話。他想發短信給任祺,不敢,怕任祺不回。他也想下課的時候裝作沒事地去找任祺說話,問他中午吃什么,問他傍晚去哪里吃,這一周好不容易有個周末,他想問他要不要出去玩。如果任祺出去玩,浦春麟就不跟鄭帆出去了。但是浦春麟不敢。他知道,任祺的氣還是沒有消,剛才任祺從門口投過來的一眼實在冷淡至極。上課鈴聲響起,浦春麟從書桌上堆疊的書本里抽出這節課要用的練習冊,剛翻開一頁,就忍不住鬼鬼祟祟地回頭看了任祺一眼,任祺低著頭看課本,嘴巴緊緊抿著,眉頭微微皺著。任祺現在的座位在他右后方,兩人之間隔了一排座位。浦春麟盯著任祺的臉瞧了一會,任祺突然抬起頭,往左前方看過來,狠狠地瞪了浦春麟一眼。浦春麟被逮個正著,立刻火急火燎地扭過頭,埋下身子看向自己的課本,但上面的字好像糊了似的,一個都看不清,放松了焦距一個個字讀過去,又沒法連成一句話。浦春麟滿臉赤紅地抓耳撓腮,把頭往下低了又低。老師講了什么,浦春麟聽不進去,還好桌邊有高高的課本擋著,他開了好久小差,右邊有同學站起來回答問題,浦春麟想看看那位同學,借機再看一眼任祺,脖子卻像被凍僵了,根本沒法往右邊轉動分毫寸厘。浦春麟知道任祺應該抬頭看著那站起來回答問題的同學,任祺的眼角余光也許會掃到自己,想到這個可能,浦春麟的臉就紅得快燒起來,趕緊抬手托住自己的半邊臉頰,強迫自己把臉對著左邊。浦春麟的座位靠近窗戶,現在快入夏,室外是嫩綠一片的高大樹木。他們這層樓的教室一年四季基本不開朝南的窗,因為外頭的大樹實在長得太過茂密,枝椏點著窗玻璃。春夏開窗,有樹上的小蟲飛進來,秋冬開窗,有北風刮下的樹葉飄進來,難得有安寧。但是浦春麟很喜歡這些樹木,冬天樹葉落得干凈時,太陽穿過交錯縱橫的樹枝曬下暖融融的一片;夏天樹葉很茂密,好看又遮陰?,F在樹葉長勢還不算旺,但是綠得鮮嫩,天氣晴朗的時候,樹葉縫隙間投下一片一片的陽光,特別好看。窗玻璃上倒印著班里同學的身影,當然也有任祺,浦春麟偷偷摸摸地找到他,倒影而已,看得當然不算清楚,他只能看到任祺低著頭,好像在寫字,一會兒又托起臉來。那是任祺的習慣動作,他左右手都會寫字,所以他右手托著臉,左手拿著筆。浦春麟能想象任祺現在臉上長長的睫毛垂下的樣子,他能想象到任祺動作的每一個細節,他習慣看一會書,就閉一閉眼睛。任祺其實很少用左手寫字,但他左手寫字的樣子非常特別,就這一點浦春麟都崇拜任祺至極——左手寫字多了不起——在浦春麟這個盲崇者看來,任祺用左手寫字,就像別人在籃球場上反身灌籃一樣帥氣。浦春麟有些著迷地偷窺著窗戶里任祺的倒影,恍恍惚惚地上了兩節課,直到下午物理課上被時刻關注他的物理老頭打趣說在“夢游”,才打起精神好好聽課。可是到下一節課,浦春麟又故態萌發,他沒法控制自己去看任祺。快下課時任祺抬頭看向浦春麟的座位,浦春麟掩飾在手背后的視線敏捷地捕捉到任祺的目光,心里涌起一陣唐突的甜意。他就知道任祺不會真的跟他絕交,任祺現在只是生氣,只要等他氣過了,氣順了,自己再去找他說話,乖乖地挨兩句罵,一切就能回到最初的軌道。意識到這一點的浦春麟忽然一陣放松,被空洞的難過吸走的精力一下子全部回到身上,接下的體育課卯足全力開跑。一中的體育課還算有趣,因為基本是自由活動,是學生難得可以放松跑跳的時候。上課后跑過八百米,體委借來籃球,浦春麟第一個運球跑上籃球場。中午他惦記著任祺的事,胃口不太好,打的排骨只吃了兩塊,現在胃里空空的,隱隱地疼。不過小毛小病阻止不了浦春麟的籃球大業,打了二十幾分鐘,實在疼得有些厲害了,他才歇下來,走到場邊低頭坐下,按著腹部,轉著腦袋找任祺。任祺也愛運動,但他不常上場打球,浦春麟腦袋轉來轉去,沒找到任祺。剛打起來時,浦春麟還拿眼角余光看到任祺遠遠地站在場邊看呢,因為任祺在看,浦春麟就打得更賣力,剛才奮力地一蹦一跳,肚子才疼得厲害起來。冷汗涔涔地歇了一會,下課了,幾個人吆五喝六去小賣部買飲料,下面還有節自習課就吃晚飯了。浦春麟肚子疼得厲害,臉色有些發白,老師看到了,驚訝地問他哪里不師傅,浦春麟擺擺手,“胃疼,沒大礙,歇一會就好?!?/br>老師趕緊招呼體委過來,把浦春麟扶進教室去了。浦春麟以為自己這是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