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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年輕的時候。 “阿媽,你仍然愛者竇嗎?” 蒲郁毫不猶豫地“嗯”了一聲。 “你沒有不愛的瞬間嗎?” “……我不曉得?!?/br> “阿媽,給我講講你們的故事好不好。我是講,回香港以前的事,你從來不肯透露?!?/br> 蒲郁輕輕嘆息,“那很冗長?!?/br> 念真枕在蒲郁腿上,等待著冗長的故事。 蒲郁猶豫了一秒,仍不打算講。她說:“不過我可以誠實地回答你,有不愛的瞬間。不愛了,由頭來過,我還是像從前一樣,義無反顧地愛上了他?!?/br> Chapter 2 爆炸轟響猶在耳畔。 吳祖清在混沌中找回意識,卻不知身處何方。 葉先生說這兒是組織在華東淪陷區的據點,很安全。他還說,蒲小姐為了證實你的身份多方奔走,也為了救你,設計了特別行動。 “她人呢?”吳祖清喉嚨干澀,嗓音喑啞。 “祖清同志,很遺憾……” 吳祖清再次昏了過去。 他的身體真正好起來,天氣已經不冷了。他也在葉先生安排下,和萬霞一起轉移到了延安。萬霞之前有意躲避他,大約出于愧疚,面對面之際,她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我會向組織申請,解除你我的關系。法律上你也不用擔心,我會簽署一份保證書,以后即使‘吳祖清’重現于世,也沒有吳太太這個存在?!?/br> 吳祖清默了默,頗艱難道:“這次,你藏得很好?!?/br> “你誤會了,事先我不曉得。當時遇險,我把材料交給……”萬霞頓了頓,“蒲小姐,沒有多想。若是知道你在名單上,我是不會這么做的?!?/br> 蒲小姐曉得他們的地下黨身份,為什么這么做?萬霞問過葉先生,但葉先生不讓問,還說千萬不能告訴組織這一點。 考慮種種后果,葉先生沒有對組織全盤托出。組織以為的實情是一個軍統刺殺漢jian吳祖清,結果行動失敗,死了。 吳祖清不相信,整日魂不守舍。特科的政委找他談話,詢問緣由。他說許是忽然離開了那樣的環境,不適應。政委適當開導,又問他對工作的想法。 “讓我去前線罷?!?/br> 吳祖清去了贛西,萬霞沒來得及告別。后來萬霞將全部身心奉獻給赤-旗,沒再婚嫁。六十年代末,在游街示眾的亂棍中過世。 一九四五年炎炎夏日,發出后不久,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 英軍收復的香港,九龍塘悄然多了一間報館。報館的出納先生姓“郁”,高個子,穿布衫、戴眼鏡。寡言少語,深居簡出,但多看兩眼,不難發現郁先生的模樣很俊朗。 萬事萬物如沙陷落,這張臉只是多了些細紋。其實吳祖清決定在勝利日一槍終結了自己,結束他這半生的使命。 意外收到蓓蒂的電報(且古怪,是駐昆明的情報人員發來的),只一句詩文: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他這才記起自己還肩負哥哥、家族的責任。 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他亦感到慚愧,換作那個人,一定會堅韌、勇敢地走到最后。 時逢兩黨和談,組織將目光投向匯聚國際情報的失地。吳祖清受命赴港,建立組織在當地的情報網絡。 吳祖清在幕后工作,本不需要與誰交際。當時也不知怎么想的,報館里不知情的記者提了句新開的酒吧,他就跟著后生仔們一起去了。 酒局上來了位假模假式的投機分子,看吳祖清一人格格不入穿破衫,熱情地介紹裁縫給他。說雖然遠了些,但很值得。 對方噙著意味不明的笑,“事頭婆(老板娘)一個人做,姓花?!?/br> 后生仔插話,“怎么講得不像正經裁縫鋪?!?/br> “裁縫鋪是正經,事頭婆正不正經嘛,就看你怎么想了?!?/br> “難不成是樓鳳?” “那倒不是。不過事頭婆那模樣那身段,哎唷穿花花旗袍在你跟前走過,你要不肖想什么我絕對服你?!?/br> “那么靚?” “可不是,三十出頭風韻正正好??上枪褘D,帶個細蚊仔,不然我早試……”話語在嘿笑中收尾。 “郁先生還沒成家吧?” 吳先生適才出聲,“老婆走了?!?/br> “噢……”對方摸摸下巴,“反正就當做衣裳,你去嘛。我是半點沒夸張的?!?/br> 吳祖清沒興趣,報館的后生仔們卻去了,各個定了新西服,回來議論紛紛,還說好奇怪,憑事頭婆的手藝怎么才只一間破兮兮的鋪面。 吳祖清覺得他們太夸張,但這話過了心,不免猜測寡婦裁縫是否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個清閑的午后,吳祖清想起這回事,乘船過海,至灣仔軒尼詩道。 大樓遮蔽光線,夾在背巷的鋪面頂不起眼,一張招牌都沒有。只有門上掛了“Open”,略略看得出是做洋裁的。 吳祖清推門而入,先聽見小孩驚叫“媽咪”,再聽見女人地道的口音,“乜事呀!” 女人曉得有客人上門了,還未來得及轉身招呼,約莫六七歲的小孩旋風似的自樓上闖入鋪面后門,撲進她懷中。 “媽咪,細佬搶我朱古力!”念生忿忿告狀。 接著一個小不點慢吞吞走來,唇邊沾滿棕黑的污漬,他怯生生地,好像同這對母子還不熟悉,“我沒……我不知是大佬的……” 她扶額嘆氣,“媽咪現在有客人,之后再來評理好不好?念生,你先去買一塊朱古力?!?/br> 她從抽屜里拿出零錢給小孩,將人哄上樓了,這才看向客人。 “不好意思啊,仔仔——” 話語驀地停駐。 兩個人面對面,氣氛僵硬了半個世紀般。 夢里的音容,吳祖清早就發現這是誰了。他難以置信,而后涌起失而復得的狂喜。漸漸地,他黯然、頹喪,她有小孩了。 欸,不對勁,她的小孩怎么可能有這么大了。 “你……”吳祖清眉頭擰緊。 蒲郁像是昨天才見過他似的,熟悉而慌張道:“我收養的?!?/br> 吳祖清根本忽略了她的話,艱難吐出一句完整的話,“你還活著?” 屋子悶熱潮濕,她周身汗溻溻、黏糊糊。她走兩步,打開了電風扇,抬手很費力似的,指了指椅子,“坐?!?/br> 吳祖清緩緩走近,沒坐,一把抱住了她。 裹挾熱氣的切實的懷抱,她難以喘氣。 “小郁?!彼暰€顫抖。 是小郁啊,是他的小郁。 “我找了你好久?!彼终f。 他撞了什么大運才找到她。 一雙手撫上他的背,她哽咽道:“二哥……” 良久,他們分了開來。 蒲郁笑,“二哥怎么來香港了?” 吳祖清像沙漠里失去方向的人,在溫度不斷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