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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遭受折磨,終于讓周遠達忍不住了,啐罵出一句日語。 吳祖清嗤笑,打開文件念周遠達的簡歷,而后道:“你什么時候學的日語,還有關西口音?” 周遠達打冷顫,故作強硬道:“不如殺了我!” “你以為還能活著走出去嗎?”吳祖清放緩語氣,“不過,如果你說點兒我想聽的,我可以考慮?!?/br> “休想從我這里套出什么——”周遠達一下子被按入水缸,血融于水中。 旁邊的王主任見慣了刑訊場面,此時也有些悻悻然。以商量的口吻道:“吳組長,我看……不要把人弄死了?!?/br> 吳祖清點了點下巴,“那么你來審?” 王主任作推卻狀,“您繼續,我不打岔?!?/br> 吳祖清起身走到周遠達跟前,摘下他的頭套。不等他適應光線,便箍住他的臉頰問:“名字?!?/br> 周遠達噴出一口血沫,以帶關西口音的日語大罵。 吳祖清抹了把臉,看了眼擦在皮手套上的污跡,猛地往周遠達臉上揮去另一邊,貨真價實的路記者夾著公文包從報館步行回租賃屋,途徑唱片店看見歌星周旋新唱片的海報廣告,買了一張。 之前舉辦“廣播歌星競賽”,白虹奪得頭籌,周旋雖列第二卻獲得了“金嗓子”的美譽。其實他更鐘意白虹,但暫時借住他那兒的“友人”偏愛周旋,買周旋的唱片是為討“友人” 歡心。 路記者出生于潮汕,一個思想保守傳統的富農家庭,在省會念過新式學堂,后考入蘇州東吳大學文學院。較之他鋒利的文筆,本人不善言辭。因此盡管由于記者的身份交際廣泛,卻始終桃花黯淡。 路記者與施如令是在讀書沙龍上就夏目漱石的“打嘴仗”認識的,單方面一見鐘情。 蒲郁看資料的時候,第一時間想的竟是這樣的人與阿令不會有結果。不過他們眼下有沒有結果不重要,蒲郁拿到結果才重要。 待路記者夾著唱片包裹走出唱片行,蒲郁從街角迎面而來,真如偶遇般道:“啊呀,路記者?!?/br> 路記者有些驚訝,點頭招呼,一時卻不知該怎么稱呼,“小郁……師傅?” “叫我小郁就好了?!逼延粜π?,“你是阿令的朋友嘛?!?/br> “我正要回……”路記者與施如令算不上同居關系,自然是非公開的,于是立即改口道,“正要去找她?!?/br> “你怎知她一定在?” 路記者開始有點兒不明所以,但他是見過世面的,意識到對方話里有話,揣摩道:“出了什么事?” “只是我想請你幫一個忙?!?/br> “非我不可?” “非你不可?!逼延麸w快掃視周圍,“這里不方便,借一步說話罷?!?/br> 路記者頓了頓,“你是什么人?” “不問,對你們都好?!?/br> 事畢,路記者獨自回住所,拿鑰匙開了門。意料之外的,屋子里開著燈,還飄來炒rou的香氣。 “明,你回來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路記者只道蒲郁唬他,原來虛驚一場。他包也不落手,趕忙去灶臺那邊,“你也不先看看是誰,若不是我怎么辦?” 施如令奇怪道:“不是你還能是誰?”瞧見他臂彎夾著的包裹,又問,“我說你回來這么晚呢,買什么了?” “哦!”路記者亮出唱片,笑道,“還能是什么?保準你滿意!” “周璇的新唱片!”施如令在圍裙上擦擦手便要去拿,“你怎么曉得我想買……” 路記者抿笑,望向她背后,“鍋里糊啦?!?/br> 施如令慌張轉身,見鍋里香氣四溢,嗔怪道:“凈嚇唬我!” “我還算好的了,要是遇上別人……”路記者忽而打住。 施如令道:“什么???” 路記者無事人般搖頭,“準備起鍋了,我來拿碗筷?!?/br> 入夜,吳祖清換了身衣服,出現在靜安寺路上的洋服店門口。他讓司機先回去洗車,連帶方才穿過的衣服、手套、鞋子也處理干凈。 自從認識蒲郁,見識到嗅覺超凡的存在,他便開始注重起氣味來。沾染一身腥氣是很可疑的。 “吳先生?!逼延艨蜌獾?,“吳太太剛來過呢?!?/br> “真是,成天就曉得打扮?!眳亲媲灏牒瑹o奈半含笑,“她又買了什么?” “說是天冷了,要準備過冬的衣服?!?/br> “還早吧?!?/br> “也不早了?!逼延舸鬼?,“都準備好了,也替先生下了訂單?!?/br> “曉得了,看來我這趟來是多余的?!眳亲媲孱h首欲離去。 “吳先生慢走?!逼延羲退介T口,離得近便覺出淺淡的氣味,于是輕聲道,“或許先生奔波辛苦,回去洗洗風塵罷?!?/br> 第四十二章 翌日,報紙邊角刊登了一則傳聞,稱公共租界中部某間日本糖果店非法走私,還有買賣人口之嫌疑。 消息沒引起多大反響,倒是有愛國學生會向租界警局倡議查清此事。另一邊的日本僑民協會聞訊,以這是蓄謀打擊日資產業為由提出抗議。 區區糖果店,把華洋巡捕們搞得不安寧。各方商議,最終派了一隊英國印度籍巡捕去檢查。實際走個過場,自然也不會有什么結果,所在區域的警亭還出了公告澄清傳聞。 吳祖清拿到的報告卻表示,糖果店倉庫里囤積著營業執照范圍之外的物品,老板森山確實有利用治外法權走私之嫌。但森山具體的背景,暗中與什么人來往,暫時得不到消息。 “糖果店確實有問題,那么日本特務肯釋放這個消息,應該不止是我之前推測的原因?!眳亲媲宓?。 “有沒有可能……是隔山打牛?!蔽能邚氖罪椇欣锬闷鸹榻浯髟跓o名指上,從梳妝鏡里看了看吳祖清,“他們在日本商人身邊廣撒網,引出我們的情報人員,去對付那糖果店?!?/br> 吳祖清笑了下,“你是說糖果店窩藏日本左-翼分子?他們還能活躍?” “銷聲匿跡并不代表不存在了,多少日本左-翼逃亡在外,你怎么能肯定這兒就沒有?” “莫不是辦手頭的案子辦糊涂了?!?/br> “至少你不能否認我的猜測是絕對錯誤的?!?/br> 吳祖清思忖片刻,道:“我會派人盯住森山,勞煩你知會王主任,盡快拿到結果?!?/br> “不客氣?!?/br> 糖果店小風波似乎過去了,路記者記者的心卻總也安定不下來。冥冥中感覺到這件事兒帶來的后果會很糟糕,主編罵他私自登報都不算什么了。 下班后,路記者回到住處。屋里靜悄悄的,燈也沒開,他往門外退了半步,又壯起膽子道:“阿令?你在沒在?” 路記者放緩呼吸,憑本能想離開這里。卻見兩道人影閃來,剎那間擒住他。鑰匙、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