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9
” 時間在對談中悄聲流逝,講西方,也引儒家經典,偶有笑聲。 濃郁的氛圍在敲門聲響起時戛然而止,門外吳蓓蒂道:“二哥,阿令來電話找小郁?!?/br> 門里,蒲郁這才想起同施如令約定去看望姨媽的事。 吳祖清了解后,道:“今日就到這里,下次我們再上課?!?/br> 蒲郁抿笑,“是,老師?!?/br> 吳祖清送蒲郁下樓。吳蓓蒂隨之,悄聲問:“這么久了,在房間里做什么呢?” 有心人聽了,心中遐想萬千。蒲郁吞吞吐吐道:“還能做什么……給二哥改西服?!?/br> 二哥房間里可沒有針線。 吳蓓蒂這回瞧出他們之間的奇怪來,也不道破,只道:“原來改衣服也這樣花時間,辛苦小郁了,二哥應當犒勞的?!?/br> 吳祖清回頭瞧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正有此意,待小郁師傅得空,來家里吃飯好不好?” 蒲郁羞得耳朵緋紅,還得故作正經,“多謝先生,你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br> “謝他做什么?”吳蓓蒂俏然道,“你該謝我!” “好好好,謝謝蓓蒂?!?/br> 施如令從張記打來的電話,時間太晚,這時去看望姨媽不妥,便計劃明日再去。蒲郁坐吳家的車到路口,捎上施如令一同回了家。 施如令道:“去蓓蒂那兒也不叫我,真是的,害我一個人在家做功課?!?/br> 蒲郁連連賠罪,“下次過去一定先告訴你?!?/br> “說笑嘛,誰真的怪罪你了?!?/br> 靜了會兒,蒲郁道:“阿令,你們學校都是英文上課對嚜?” “我們還學法文的,怎么了?” “你之前不是時常教我說兩句英文么,能否從頭教教我?” 施如令笑嘻嘻地打量她,“怎么想起來學英文了?” “你與蓓蒂說的那些很多是我不懂得的,久而久之,我會落下的?!?/br> “哪有啊,我們的共同語言還不夠多嚜,不會撇下你的。不過,我自當無法拒絕好學之人的請求,尤其你難得開口拜托我什么。說好了,真的從頭開始,你不許喊苦,半途而廢?!?/br> “嗯!” 施如令挽上蒲郁的手臂,親昵道:“這樣你就會騰出時間同我多待會兒了,真好?!?/br> 蒲郁沒有說謊,可還有別的理由——要想深入學習西洋的理論,語言必不可少。 翌日上午,蒲郁向師父請假,同施如令來到張寶珍的公寓。 女傭請她們在客廳等待,言辭閃爍,“張小姐沒休息好,兩位小小姐來得也許不是時候?!?/br> 女孩們面面相覷,這是請她們走的意思對吧? 蒲郁關切道:“姨媽身體不適嗎?” 女傭道:“這……” 二人瞧出端倪,施如令起身便往臥房闖去。 張寶珍蜷縮在床上,聽到動靜立即扯著單蓋住上身,臉也藏在其中。天熱,她穿長袖睡裙,哪還需要被單。 施如令拽住被單一角,猛地掀開。張寶珍攥住半邊,可腿部還是暴露于女孩們的視野之中了。纖細的小腿遍布傷痕,像是皮帶打的。 施如令倒抽一口涼氣,使勁把余下的被單拽開。 薄薄的被單松松落落團起褶皺,張寶珍往邊沿縮,雙手蒙住臉,“你們作甚!沒規矩了!”聲音沙啞,毫無長輩嚴態。 施如令撲過去,扭開張寶珍蒙臉的手,不可置信道:“南爺打你了?姆媽,你怎么能讓他打你!” 張寶珍虛弱地推開她,退到床下,“姆媽做錯事,南爺只是教——” “教訓?”施如令道,“憑什么?他算老幾?” 張寶珍回頭,恨恨道:“世上多少男人打女人,又何如?不過這一回,你大驚小怪的作甚?!?/br> 蒲郁心下梗得慌,也不顧地出聲,“姨媽,這世上本沒有男人該打女人的規矩,何況你能做錯什么?” 張寶珍一下尋準矛頭,“還不就是你,太子爺在你跟前中槍的,人死了,你怎么能跟沒事人一般?” “若是這件事,怎么也算不到姨媽頭上,枉南爺是青幫老板,受了氣便撒到你身上?!?/br> “你還敢口出狂言?” 施如令懵然,“這是怎么一回事?” 蒲郁一句話道出前因后果,張寶珍已無力爭辯,伏跪在床沿啜泣著。 施如令面有冷色,“所以姆媽想將小郁塞給那太子爺做妾室,不料太子爺享不了這等福分,當場斃命?!?/br> “阿令……”張寶珍咬牙切齒。 蒲郁也覺得這話太難聽,相勸道:“阿令,休怪姨媽,都怨我迷了魂,妄圖飛上枝頭——” “你閉嘴!”施如令呵斥,接著憤懣而悲傷道,“姆媽,我們搬到赫德路的洋樓,是賣了小郁未婚夫贈予的一枚翡翠。小郁這些年待你我如何,你捫心自問,她虧欠我們的么?你看看她是要給那下九流做妾的人么?你癡心妄想也罷,為何拉小郁去……” 張寶珍怔怔地看著她,忽而笑了,“我癡心妄想?我癡心妄想的是生下你,還盼著他回來,讓你姓施!你果真是施家的種,無情無義,如出一轍。如果沒有你,我堂堂張大小姐,何故淪落至此?” 眼淚就這么掉下來了,施如令在迷蒙里看她年輕的姆媽,“千錯萬錯,是我的錯……可你是我姆媽,我不能就這么忍了?!?/br> 她說著轉身,“我要去找那個下流胚算賬!” 蒲郁攔住了她,“阿令,我們都冷靜一點,莫說會后悔的氣話。你去了能怎么樣,打回去嗎?” 張寶珍卻是流著淚冷笑,“你去??!你去了,以后我們都不要活了!” 青幫在上海勢力深厚,施如令莫說去打回來了,就是把這事宣揚出去,往后都沒活路。 那些軍閥、權貴,打小妾,打□□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沒一起求得公道的。他們依然過好日子,反而女人們下場凄慘。 施如令定定道:“真可憐?!?/br> “我不覺得可憐?!睆垖氄涞?。 “我說我可憐?!笔┤缌钅ㄈパ蹨I,淚簌簌如雨落,“學那么多知識有何用,連姆媽都保護不了??蓱z我生于此,可憐我是女子——仍是無用之物,連人都不算?!?/br> 蒲郁無神地望著這一切。 原來她還是恨的,恨這沒有道義可言的亂世。 第二十六章 “近來滬上不太平啦?!?/br> “這日子太平過嗎?” “嚄,同你說正經的,陸老板兒子在舞廳暴斃,青幫幾個堂口分幫之間鬧起來了?!?/br> “怪不得,這些天街頭巷尾常見那些個流氓滋事?!?/br> “少出門嚜,小心他們舞刀弄槍殃及你我?!?/br> 幫派斗爭中,吳祖清的造紗廠開業了。 鞭炮聲隆隆,一行人拖著彩帶,讓記者照相。經理尋見文苓,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