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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鑿,我只能無話可說。至于我到這兒,接受激素治療,是因為我發現我的確是罪人,”他彎一彎嘴唇,很快又僵住,連笑都忘記,“我有了不該有的念頭……我會傷害他,我必須要走?!?/br>向邇不敢再看第四卷。他手忙腳亂地將所有錄影帶收回原位,推遠了,像能推遠一公分就能真正遠離一公分,那些獨屬于向境之的回憶就不可能順著爬上他的身體,鉆進他腦袋啃咬所有與之背離的記憶。怎麼會是這樣的呢,他念著,應該是我被拋棄,爸爸回國,可能還和卓懿在一起,或者是其他人,他很快樂,是我在煎熬,只有我在害怕,這樣才對,為什麼現在會變成他也在受苦,那我該去怪誰,怪上帝,怪造物主,還是怪向境之本身。向邇頭痛欲裂,連滾帶爬地上床裹緊全身,直逼得自己呼吸困難,竭力想找回那陣熟悉的恐慌感。但奇怪的是他渾身如火燒,后背心淌著冷汗,心底卻平靜得像灘死水,中心傳來兩聲低吟:你早猜到的,別再騙自己。向境之剛回來,每天都會吃藥打針,向邇起先毫不知情,一回上學將遲到,爸爸卻始終不起,他習慣了每天被牽著上校車,或者說是擔心好不容易重新回來的習慣又要作廢,跑上樓推開房門,清脆的一聲“爸爸”斷在嘴邊,他怔愣地瞧著那只針管被推進爸爸手臂。以為是要人命的東西,他猛地腿軟,算是撲進被褥,兩手摟著爸爸脖子,不敢看那針孔一眼,打著哆嗦說爸爸不要死,不能死,活著呀,你不要死呀。不能怪是向邇膽子太小,關心則亂,實際向境之那階段總蒼白得像張薄紙,仿佛一彈弓就能將他穿破,從前胸貫到后背,分不出一點鮮血,因為他身體里早沒了那東西,都是白的,連血都被染白。小孩哭得太努力,成串的淚珠子往脖頸里掉,就要把人挖空的心都燙傷。向境之死死把他勒在懷里,想用力把他攥緊了,捏成小小的一團放進嘴巴,又舍不得,擔心他會被牙齒磕傷,于是只能放松一些,珍寶似的捧著,不停地哄:爸爸不死,爸爸不會死的,我還要陪你長大,等你十八歲,二十歲,三十歲,再大一點,爸爸不會死的。從那時向境之就知道,自己不為日漸蒼老斑駁的回憶而活,甚至不為自身而活,他唯一的恐懼和愉悅都來自于懷里這株幼苗。他要他死,他就死,現在他求他活,那他就得拼盡全力地活著?;蛟S真是命注定,他生來就在等待,等向邇來了,自己就不必活得蠅營狗茍,他有向邇,只有向邇。隔天,網絡熱度驟減,“卓懿難產病?!币粭l獨占鰲頭,陳冬青布置的人手借此紛紛上陣,引著風向漸朝另一主題而去,他本人則接到向境之第二通電話,出聲的卻不是他。陳冬青說:“蔣先生?!?/br>那人爽朗笑道:“你倒是還聽得我聲音。事情處理得不錯,我聽說股價有慢慢在回升?!?/br>“托您的福?!?/br>“你也是,說話都是官腔,和境之現在一模一樣,叫人聽著都覺得沒意思?!?/br>陳冬青心里都想咬人,還得裝著平靜:“照您這麼說,境之真在您那兒?”“在呢,你要過來嗎?”“好啊,剛好我和您也多少年沒見了,這樣,您把地址發給我,我立刻趕過來,絕對不超時?!?/br>蔣老笑了笑,掛斷電話。陳冬青話說不假,他一路踩著超速線抵達,時間剛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進屋前被提示脫下大衣,毛衣前后都被檢查是否藏有錄音及偷拍設備,檢查好一陣才被放行,由人引路,走過九曲十八彎,總算站定在一扇門前。門推開,向境之坐在茶桌邊,聽聲扭頭,朝他看來。陳冬青隨他入座,面前很快被遞來一盞茶,他喝一口,照許多年那樣恭維道:“好茶,好眼光?!?/br>蔣老搖頭:“撒謊?!?/br>向境之說:“不然該說‘壞茶,壞眼光’?”“你們倆倒像調了個個兒,本來膽大的變成了心細的,本來心細的變得膽大,怎麼說,這就是人生的經驗,時光的痕跡?”陳冬青呵笑:“要見您這樣的大人物,我可得留心?!?/br>“你以為那事是我做的?”“您當然不會?!?/br>“還真不是,”蔣老啜茶,杯底磕上桌,刺耳的一聲,“我都退下來了,那些彎彎繞繞的我也管不著,但這黑鍋突然甩到我頭上,我也沒法安心受著。這期間究竟那些人在做事,你比我清楚?!?/br>陳冬青:“我明白了?!?/br>“好啦,你們走吧,我看你們都不情愿在我這兒待著,走吧,忙你們的事去?!?/br>向境之從墊上起身,走前擺正茶壺,對上蔣老的目光,他不躲不避,直言道:“放歪了,我把它正回來?!?/br>到坐上車,陳冬青一口氣才算松懈,他邊發動引擎邊問向境之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住三天,半條命都能去了。你說既然真不是他做的,他為什麼要找你?”向境之卻問:“你知不知道前幾年錦江大廈倒塌事件?”“有聽說,據說是官官相護,里頭有人貪了不少錢?!?/br>“可能跟這事有關吧,我以前跟在蔣老身邊,聽過一些?!?/br>陳冬青一怔:“合著你和卓懿成了替罪羊?!?/br>向境之揉揉眉心,滿臉疲倦:“誰知道呢?!?/br>看他這樣,陳冬青接下來的話都不確定該不該說,但事關向邇,他實在瞞不住,結果剛想開口,向境之開機不久的手機連著振動,他分神一瞥,巧了,剛好是向邇。說不好有多久沒聽過他的聲音,向境之在那一剎那居然有些膽怯,他來不及組織語言,解釋自己這段時間的行蹤不定,到真碰上面了,父子倆只是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短時間內沒人說話,一個是顧忌,一個是無言,一根無形的線被玩命拉扯,向境之厭惡這樣的寂靜。就在向境之以為向邇快要不耐煩地掛斷視頻時,小孩忽然笑了一聲,原先鎖著無窮愁緒的眉眼綻開成春日俏麗的花,羞怯地和他說:“爸爸,我準備好了?!?/br>準備什麼,向境之多想問,可舌頭黏在上顎,他出不了聲,唯獨一雙眼盯著孩子跳過臺階,步伐越來越輕松,是他說的“準備好了”。準備好接受你,準備真正地愛你。“寶貝——”霎時,屏幕前神采飛揚的男孩消失,鏡頭像飛揚的落花飄然落地,照著冬日陰沉的天空,任憑向境之喊上萬遍都無人再應。陳冬青安慰他也許是意外撞掉了手機,等會兒再問,向境之望著窗外,再看眼定格于一片灰黑的畫面,心口驟然緊縮,疼得他忍不住彎腰阻擋。出事了,他迷蒙間想。之后一周,失蹤的人變成向邇,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