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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著屏風出了內室后,看到云昇依舊坐在桌案后看昨晚未曾看完的折子。與昨晚不同的是,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我靜靜看了他好一會兒,他竟然完全沒發現我。1377良久我搭在屏風上的手指在那上面敲了敲,發出了點聲音后云昇才尋聲望過來。下一秒他唇邊就溢出了笑,眸光亮亮的:“阿青,你醒了?!?/br>我點點頭,走到他身邊。1378桌案上有些亂,云昇的手邊散落了許多折子,我垂眼看去,他剛才在看的那本正展開著,上面密密麻麻寫了一串串正楷小字,工整極了。我隨意一掃,原本只是不經意,卻正好落在“叛亂”兩字上。心中一動。1379云昇環著我的腰往他身邊帶去,手放在我腰側有一搭沒一搭的揉捏。我被他捏得有些癢,不由蹙著眉往后躲了躲。他察出我的退意,一下緊箍住我,讓我再也動彈不得。我哭笑不得:“你做什么?”1380云昇不知是真不知還是故意捉弄我,茫然地抬頭:“什么?”我并不忍讓,手搭在他的手上,敲了敲,示意:“做什么?”云昇看了我好一會兒,驀地長嘆一聲,笑了起來。“你真是半點虧都吃不得?!?/br>我勾勾嘴角:“我可是很金貴的?!?/br>1381隨后云昇再也沒說話,又低下頭看起折子來。我看他并未有避著我的樣子,心下一軟,便也同他一起看起來。1382恰逢身旁的窗吹進一縷清風,帶著冬日的凜冽和清爽氣息,融進屋子時被碳火一道暖成陣陣煙氣,只有一些僥幸逃脫,吹在臉上時格外的癢。那折子上說的并不是我想的那樣——與鸞族無關,說的是另一處悲憫的地方。1383其實六界并不如許多人想的那樣太平。甚至在偏遠的荒原與遙遠的海域里還有許多殘暴不仁和哀鴻遍野。天界貴為六界之主,從來便以“度量萬物的標尺”自居,可謂哪里有戰亂哪里有荒蕪就要向哪里丈量,雖說確實為了六界和平做出不少貢獻,但也惹了不少怨憤。而云昇身為戰神,自少不了成為天君揮出的那把標尺,為天君的統領六界的夢箭無虛發,所過之處皆留下天界的痕跡。就我所知,曾經西海鮫人叛亂、東荒青木食人都有他出手平定的。1384我默默陪著云昇看了許多折子,見到的最多的幾個字,便是“叛亂”和“魔跡”。考慮許久,我還是忍不住問云昇:“魔族真的還有嗎?”其實我的意思是除了那些殘存的、不足為懼的魔族外,真的還留有強大的魔族后代繼續攪動乾坤么?1385云昇沉吟片刻,顯然知道我的意思了:“大千世界,萬事無絕對?!?/br>“況且魔族不必尋常,生于黑暗,沉迷聲色,生命力與我們相比頑強許多?!?/br>我點點頭,良久才低聲問:“折子上說尋到了魔跡…你要去看看么?”1386話落,我不知怎么了,開始密切注意起云昇的神色來。注視著他微抿的淡色薄唇,呼吸都放輕了許多,等待著他的回答。而云昇沉默好一會兒,才緩緩地搖搖頭,語氣低沉:“不急?!?/br>1387我松了一口氣。不急。還有時間。1388身體放松下來,我扣住云昇手的指尖也一松,改為搭在他指骨上,輕輕地揉搓起來。就像是翻話本時捏著一頁粗糙的紙,無意識地捻揉。一絲黑發隨著云昇低頭的動作滑到額頭上,發尾在他眼前晃了許久,終被他拂開。1389有一日陽光正好,寒風也停了下來,許久不曬太陽身子都像是生了銹,我便出了屋,坐在院里的柳樹杈上休息,不知何時再一睜眼,就見云昇穿著那身我看過一次便再難忘記的黑色戰袍,正站在樹下仰望我。安生不過幾日,云昇終是扛不住那一摞摞送來的折子與暗中盯著他一舉一動的天界眾仙,要走了。1390我當時想,若是今日我一直睡下去,是不是就不用見到他了?1391可彼時我看到自己的身影落在他泛著淡金色光芒的眼眸中,身上的白衣在他眼睛里映出雪花一樣的色澤,我就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我裝作懵懂的模樣,喚了他一聲。“昇兒?”1392云昇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我。我坐得太高了,以至于他在我眼中,只剩下了那玉雕似的面容與寬闊的肩。我佯裝看不見他手中握著的泛著冷光的锏,見他不理我,問:“你有何事?”他還是不理我。只是眼中忽然像是生出了一汪泉水,晶亮逼人,額間的痕跡昨日還有,今日卻隱去了。他似乎叫我了我一聲“阿青”。似乎。因著我看他嘴唇開闔,十分干澀,并未發出聲來。1393過了不知多久,我抓緊手下生硬干冷的樹杈,終是被這空蕩蕩的寂靜折磨得狠了,顫抖著問他:“你要……去哪兒?”☆、落寞1394云昇走了。我看著他一步跨過云深殿的大門,跟早在殿外集結完畢的隊伍打了照面,隨后就聽到他用格外嚴肅洪亮的嗓音一字一頓地說道:“出發?!?/br>黑壓壓的人群遠去,鑲著鐵片的厚靴踏在石板上,整齊劃一的哐哐聲像是踏在我的心上,隨著隊伍走遠,聲音也由一開始的震耳欲聾逐漸變得不可聞了。1395我站在門邊看了許久,待了許久,就像杏留遠行那天一樣。1396終是又剩下我一人。1397那日我不知是何時回到小院的,明明尋常時云昇不在,也是我一人,并不覺得如何。可如今卻覺格外冷清。甚至感到有涼風吹過時刺進骨縫,化成了利刃,在血rou中翻攪。冷到我險些懷疑血液都結成了冰,只消我勾勾手動一動,便碎成無數冰渣,風再一吹,便散了。我整個人都碎成渣,也散了。1398我像從前一樣將竹椅搬了出來,放在院里的柳樹下,常常一坐就是一下午。不知為何,我茍延殘喘著等的后果,至今也未等到。天君莫不是忘了我?雖說我現如今孤掌難鳴,到底還是個他眼中“有異心”的存在,一直這么晾著我,他睡覺時不會不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