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妥帖。何姐莫名地不敢問了,她想聽到的答案,程喧不會給。何姐苦著臉,編輯一條消息,分別抄送小明星的父母。程喧比小明星大十二歲。十年前,程喧在探親假途中,隨手救過一個小孩。小孩膽子很小,有點黏人。長得像個白凈的米面團子,縮在黑漆漆的爛尾樓角落里哭。那時程喧剛通過考核,即將加入獵鷹隊。領導說,去告個別吧,以后也許就沒機會了。程喧沒有家,帶著攢了兩年的津貼,扛著一大堆東西回福利院。那會兒王狗腿還沒有啤酒肚,帶著個黑框眼鏡,年三十冒著雪去城東給人補課。程喧加上一件院長織的毛衣,揣著一張紙條,出門買年貨。年關,街上冷冷清清的,雪灑滿街道。紙條上寫滿字,是小孩子們想吃的,果凍、牛奶、小蛋糕。這附近的小超市都關著門,程喧邁開腿,往兩條街外的大型超市走。剛拐過一個街角,就看到兩張車停在馬路邊。黑色豪車里下來一個人,拉扯掙扎哭泣的小男孩。破面包車里下來兩個黃毛,領頭那個和豪車里的人說話,另一個提起小孩,把小孩帶到車里。這是綁架,還是拐賣?程喧走過去。正在交談的兩撥人停下來,沖他揮揮拳頭。有人用刀抵著小孩的脖子,看清情況,程喧腳步一轉,往墻角走。兩撥人各自上了車,兩輛車背道而馳。沒帶手機,派出所很遠,程喧選擇自己追上去。雪天車轍很明顯,那個冬天太冷,路上幾乎沒有其他車。車一直開到城郊的亂尾樓,程喧跑得身上冒汗。那些人最大的失誤,是以為程喧只是個不敢惹麻煩的小伙子。程喧不遠不近地綴在后面,小孩被綁住手腳扔在一塊破木板上。爛尾樓不擋風,兩黃毛不住地搓手跺腳,罵罵咧咧地說臟話。小男孩細聲細氣地哭,一個嫌煩,狠狠掐小男孩的脖子,警告他不準出聲。程喧從另一端繞過去,這次的任務,只有他一個人。電話響,接完電話,兩黃毛開始說臟話。程喧有點不耐煩,天快黑了,他還趕著回去吃年夜飯。程喧一手刀劈暈拿著電話的大哥,另一個提刀沖上來,一招就被程喧撂倒。程喧那時是個很莽的人,其他人評價他從不要命。程喧撿起刀,抱起小男孩,用大哥的手機報警。小男孩知道程喧是好人,和另兩個不是一伙的,抱著程喧的手臂不肯松手。程喧讓小男孩給家人打電話,小男孩嗓子有點啞,他問:“哥哥,我是不是不能當明星了?我聲音不好聽了?!?/br>程喧有點遺憾,不是買完東西才碰到小孩,否則就能讓小男孩,在這個冷風呼嘯的夜里,吃一點零食。小男孩很黏人,很愛哭,程喧安慰他,他不信。于是程喧唱歌給他聽,唱得兩個犯罪分子恨不能再次昏死。小男孩跟著唱。一首歌反復唱了幾遍,小男孩說他不當明星了,要和大哥哥一樣當兵。程喧說部隊里沒有雙皮奶。小男孩眼睛水汪汪的,癟著嘴問:“一個也不能吃嗎?”警車先到,程喧配合警察說明情況。然后程喧小跑著到大超市買東西,超市快關門了,員工們等著下班,程喧不知怎么地,稱了一斤布丁果凍,一嘗,齁甜。小男孩想,大哥哥的懷抱和爸爸的一樣溫暖,可是爸爸今年好忙,忙到一次都沒有抱過他。小男孩還想,他以后也要當兵,做大哥哥一樣厲害的好人。小男孩回去就開始發燒,他開始變得膽小,不敢一個人住在家里,不喜歡黑夜。但是他喜歡雪,因為下雪天,有個大哥哥打倒壞人,朝他伸出手,把他抱進懷里。小男孩長成一個身體不好的大男孩。知道身體不好無法當兵后,大男孩很失落。他曾約定過,以后當文藝兵,到大哥哥的部隊唱歌給大哥哥聽,他要食言了。十四歲,十五歲,十六歲,十七歲。小男孩仍然愛看軍事頻道。爛尾樓拆掉,建成游樂場,那片土地盛滿歡笑,再也沒人記得很多年前的一個晚上,這里曾發生過一次綁架案。十八歲,小男孩想,不能當兵,那就成為明星,也許大哥哥能在電視上看到他。直到這時,大哥哥之于小男孩,仍然只是青春期的一個崇拜目標。如果說這個目標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小男孩曾學過畫畫,試圖把大哥哥畫下來。第14章高二,小明星早已鋼琴十級。小明星的父母盤下一個演藝公司,為小明星的藝考路保駕護航。演藝公司的直接負責人,就是王狗腿。王狗腿有個小油肚,不再是當年戴著眼鏡拿著書本的斯文敗類樣。在鈔能力的作用下,王狗腿徹底變成一條狗腿,一切以讓小明星開心為主。年報不好看?拿出小明星歡笑的照片,不愁大老板不給錢。小明星很乖,經紀人和王狗腿安排什么課程都認真上,從來不抱怨。有一天,小明星到王狗腿辦公室談事,看到了王狗腿桌上的照片。照片上擠滿人,西裝革履的中年人,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天真爛漫的小孩,一起簇擁著中間頭發花白的院長。照片上堆滿雪,雪人的脖子上掛著紅圍巾,雪很深,X市上一次下這么大的雪,還是有個小男孩被綁架的那個除夕。小明星已經不記得大哥哥的臉,只記得大哥哥皮膚不白,人很高。然后所有不清晰的細節,在看到照片這一瞬間全部回籠。小明星不擅長套話,王狗腿不擅長藏話。于是小明星知道,王狗腿的兄弟叫程喧,禾呈,口宣。程喧二十歲參的軍,一年比一年神秘,有一次,差點就死掉了。王狗腿并不知道,很多年以前,程喧在雪地里救過一個孩子。小明星越來越愛往王狗腿辦公室跑。每次都能了解到更多關于程喧的事。小明星在十六歲就意識到自己喜歡男人。春節,一家人難得聚在一起,小明星在飯桌上表明性取向。父母糾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