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縫喃喃：“這是什么，別嚇我?！?/br>
點開語音，一道過分嘶啞的聲音傳來：“縫縫，對不起，瞞你好久?！?/br>
一時間，六角涼亭里靜謐得可怕。

片刻后，驚詫至極的迭聲“臥槽”打破黑夜。

蘇呈音看著一條接一條往外蹦的語音，沒點開也懶得去猜，發過去一只兔斯基晚安的表情包后退出聊天界面，再點開置頂的“心上人”：[貓咪乖巧.jpg]

陳祈正守著手機：怎么回事我的寶？往上數你應該有九條未讀消息。

九條，六條“我在想你”，一條“你想我不”，最新是一張照片，緊跟問話：山楂布丁糕，想吃嗎？

寶：想吃，想你。

陳祈唇角一翹就被安撫妥當了，他推開試卷，起身撲到大床里：明天中午帶給你，我爸知道你喜歡吃甜的，特意多放了兩勺糖，我嘗了，就一點點酸。

蘇呈音還沒回話，陳祈又興致沖沖地話癆他：還有一件事，挺重要的，一直忘記問你了。

寶：嗯？

Q：ABO？

寶：給你看可以，我要提交換條件。

Q：[老子無所畏懼.gif]

寶：你愿意來陪我住校嗎？

寶：不用每天，就時不時的。

掛在嘴角的笑意倏然頓住，陳祈猛地翻身坐起來，幾次打字都語句不順，索性直接把電話撥出去。

“嘟”一聲電話接通，陳祈急忙喚他：“音音？”

蘇呈音鼻音nongnong地“嗯”道：“我...我好傷心啊?！?/br>
“怎么了？”陳祈連聲哄他不哭，在窗邊望一眼那扇亮光的雙開小窗，連睡衣都顧不及換就想去找他，“不傷心，我馬上就過來?！?/br>
“你別！”蘇呈音揚聲阻止他，“你別過來！”

“我---”

“我沒事，你真的不用過來！”

陳祈猶豫不定：“你哪里像沒事...到底怎么了？跟我說?！?/br>
蘇呈音嗡聲道：“真的沒事，是我剛剛跟小姨坦白從寬了，她不能接受...”

陳祈慢慢坐到床邊去，沉吟一瞬，問：“打你了嗎？”

“...打了一巴掌，沒事的?！?/br>
“...你小姨夫呢？”

蘇呈音老老實實地回答他：“他不在家，后來才回來的，他沒打我?！?/br>
又軟聲求他：“不問了好不好？我、我現在...”

尾音顫抖得不像話，本來已經哭過勁兒了，可是對面是陳祈，蘇呈音就忍不住委屈和難過，全身沒哪兒是聽他使喚的。

“我不問了我不問了，”陳祈心疼得不要命，“好乖，不哭了，再哭我真要去找你了?！?/br>
“我也得...也得忍得住，”蘇呈音罵他，“你別嚇唬我?！?/br>
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陳祈仰倒在床上好聲哄：“不嚇唬你，我哪兒也不去，就在家里跟你講電話，嗯？”

“嗯...”蘇呈音拱出被窩拿紙巾擰鼻涕，連著擰了兩張紙才又躺好，這回露出腦袋，跟著陳祈一樣的姿勢，“我也跟縫縫說了，他現在...可能已經把我罵到下輩子去了?！?/br>
“胡說八道，為你高興都來不及?！?/br>
“他們買的耳釘，黑色的，跟你的自行車一樣是磨砂...說到這個，你的自行車多少錢？”

陳祈閉著眼，一手遮在額前輕輕揉以緩解焦躁：“五千多?！?/br>
蘇呈音打了個哭嗝，可憐兮兮道：“有...有稍微便宜點的嗎？”

陳祈沒吱聲，他實在難受，眼眶又熱又濕，只是隨便一幻想他今晚可能的遭遇就喉間發緊，他抿緊了唇“嗯”了一聲，就聽蘇呈音再佯裝不下去聊天，喃喃著哭腔喚他：“陳祈，陳祈我好想你?！?/br>
陳祈捂住眼，兩人都靜默下來，聽著隱隱約約的顫音想念彼此。

翌日，周末清晨，朝陽的微光伴著清脆鳥鳴透進窗來。

蘇呈音一開臥室門，就跟坐在沙發里的蘇秋打了個照面。

只有蘇秋一人，形容憔悴，身上裹著一條毛毯。

蘇呈音反身拎起行李箱走出來，他站到茶幾旁，聲音隔著黑色口罩顯得有點悶：“小姨，昨晚小姨夫說讓我再也不要回來了，我不聽他的，我只聽你的?！?/br>
蘇秋沒動，就這樣仰頭看他，一說話也是滿口嘶?。骸靶∫陶f要帶你去看病，能治好你，你聽不聽？”

蘇呈音沉默地望著她，滿眼無望。

“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芯宇，我和他還有約定?！彼麖澫?身拉起拉桿，滾輪磨在瓷磚地上發出骨碌碌的聲響，蘇呈音換好鞋子，酸楚從鼻尖蔓延到眼眶，他告別道，“學校宿舍挺好的，不用擔心。我...我也還會回來看你的?！?/br>
蘇秋猛地站起來，朝他走去幾步卻磕到桌角，她近乎哀嚎：“呈音你別執迷不悟！”

“我沒有?！碧K呈音平靜道。

“他一個男人有什么好讓你喜歡的？??？”

“他對我好，”蘇呈音頓了頓，“我好愛他?！?/br>
蘇秋仍是無法置信：“他對你好是在玩你！你告訴小姨，你告訴我，他把你怎么了，你們到哪一步了？??？”

破罐子破摔，摔成無法再黏合的碎渣，絕望得越徹底，或許就越能放手。

蘇呈音看了一眼緊閉的臥室門確保芯宇沒有在偷聽，他直白到：“接過吻也上過床了，我主動的?！?/br>
蘇秋撐在椅子上大口喘息：“上...上過...”

“上過床，上過好多次?！碧K呈音不留余地，哽咽到，“小姨，我沒有病，我就是喜歡他?！?/br>
他推開門，陳舊的防盜門吱呀作響，蘇呈音站在門外，又回過身，“我想好好備考?！闭f罷深深望著低泣的蘇秋，眼里盈滿歉意和貪戀，“無論你對我多失望，都不要來學校找我，可以嗎？”

蘇秋滑到地上，掩面啜泣。

蘇呈音再看不下去，手心幾乎要捏碎門把，他仰起頭吸吸鼻子，下一刻用力關上門，拎起行李箱就往樓下跑。

跑下一節，轉過彎兒，在四樓，陳祈就站在他面前。

蘇呈音怔住，情緒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自覺找到出口，稀里嘩啦地匯成一聲嗚咽，行李箱也不要了，只顧往這處張開雙臂的懷抱里撲去。

陳祈被他一猛子撲撞到墻上去，他擁緊他，用著全身的力氣擁抱他。

“想我了嗎？”

蘇呈音使勁兒點頭。

“還有我呢?！?/br>
蘇呈音連聲“嗯嗯”地應他。

陳祈把他往上提一提，一左一右地來回輕晃：“想去我家還是想去學校？”

蘇呈音不吭聲。

“我也想就這么抱著，可要是等會兒來人了怎么辦？”

蘇呈音喏喏道：“去學校吧，我好可憐啊，不想被你爸媽看見我這么邋遢?！?/br>
陳祈輕輕一笑，人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