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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奕面無表情,應付著鮑聿卿的反抗,“我真的懷疑,周天賜是不是被你騙了,你做的事情,哪里看得出你……”本來兩個人正較勁,羅奕說到這里不知怎么手上力氣一松,鮑聿卿腕子一收,一手肘直砸在羅奕胸前。羅奕一口氣噎住,話說不完,彎著身咳嗽不止。鮑聿卿喘著氣,怒極的看著羅奕,這樣的所作所為,足夠槍斃,“以為在南京我就動不了你,沒你開飛機,我也回得了奉天?!?/br>羅奕蹲下來,邊緩著氣,卻急急地摸出上衣口袋的注射槍看。在南京,他手上就這么一支,可不能壞了。鮑聿卿看見羅奕的動作,心里猛然一驚。而羅奕確認注射槍沒有損壞之后,揚臉就問,“你到底把周天賜當什么,我今天就要你一句實話,就算你打死我,我也認了?!?/br>“你想知道這個?”沉默之后,是鮑聿卿摻雜著淡淡無奈的嗓音,“你這樣問我,分明知道了?!?/br>“為什么?”就是因為知道,羅奕才不明白,剛才那個盛怒下沒準兒就掏搶殺人的司令官哪里去了,分明還是他,眼前的鮑聿卿,只有一片黯然。“說得清,就好了?!?/br>“那也試著說呀,跟周天賜說,說你的感覺,只要你跟他說,他不用你解釋清楚的?!绷_奕走到鮑聿卿身邊,貼著他坐下,“看得出,周天賜他也是……”“住嘴!”依然是制止,這一次,完全是任性的口氣,“你敢說,信不信我真打死你?!?/br>之后頓了頓,鮑聿卿轉換口氣,“他未必不知道,我知道他,他當然也知道我。他可以不顧南京,我卻不能不要東北。今天的事情,我們都沒有料到,那個電報肯定不是他下令發來的……”回避不對勁的感覺,鮑聿卿不做細想,“東北如果是出了問題,他再怎么藏我,我也是要回去的?!?/br>“他沒有命令你留下而是讓你選,明知你一定會走?”羅奕想不覺想起了兩年前,周天賜的造反,“他強令的話,你也要聽吧?!?/br>“對……”鮑聿卿點頭,那樣的話,他們之間,就真的只剩下上下級的關系。“我是他的屬下?!庇窒肓讼?,仍然打起精神,“我永遠是他的副司令!”吳公館“天賜,你和鮑副司令,是早就認識的……”吳馨毓看著周天賜正仰頭看畫的側臉,自從會議上接完了鮑聿卿的電話之后,周天賜還沒有說過一句話,“小余叔叔跟我說那棋盤連著的人,其實是說他吧?!?/br>現在周天賜面前的是一幅畫,畫上前景是個守望的稻草人,后景是一片金燦燦的麥田。周天賜只是專心盯著畫,一動也沒有動。“天賜……”吳馨毓白著臉峨眉緊蹙,她很想笑自己幼稚自負,竟然以為他什么都不要,簡直是笑話!原來他要的,從來就沒有變過,“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想你幫鮑聿卿的話,你知道為什么?”周天賜本來深邃無波的眸子里果然有了點點星火,吳馨毓看到了,于是凄凄的笑著,“我們跳舞,是因為他幫我解圍。那么近的距離,我看得很清楚,我對爸爸一直有愧,所以更加明白他是怎么想的?!?/br>周天賜依然沒有轉開眼光,微微笑了笑。他是才知道,但不并意外,他的聿卿,無論如何,面對這樣的情況都絕對不會冷眼袖手,當然,也更不會讓他去做過河拆橋上梁抽梯的事情。周天賜始終不看自己,吳馨毓從心里泛起著急,卻也無計可施,“天賜,你到底在看什么?”“看麥田?!贝己竦穆曇?,是滿滿的向往,“金燦燦一望無際,多漂亮?!?/br>只是這答案,讓吳馨毓臉更白了一分,心狠狠的一抽。眼前這幅畫,是她父親吳川舫眾多藏品中最一般的一件,可是天賜特別喜歡,所以特意叫人裝裱掛在外面,名字叫,稻草人。吳馨毓驀然瞪大雙眼,深吸了口氣,不敢置信,“那畫面上的那個稻草人呢?天賜,他明明站在最前面,你看不見么,你看一看好不好!”“馨兒,你擔心什么,他已經站在前面了,忽略不了的?!苯K于收回的視線,落回吳馨毓的臉上,語氣是讓人融化的溫柔。周天賜仍舊是笑著,只是那笑吳馨毓看過之后,只想流淚,稻草人確實就在眼前,但麥田才是最先畫上去的。“谷衡的先斬后奏,其實幫了我,起碼南京這一段時間內能夠穩固。而所謂主雅客來勤,我們鬧得這么不愉快,他要走就走吧?!?/br>周天賜再看那一片麥田,畫布上雖然沒畫,但覬覦著謀劃著意欲殘食麥穗的烏鴉,終于要靠稻草人來嚇唬。“只是不管他走到哪里,鮑聿卿,他永遠都得是我的副司令?!?/br>“天賜,你是不是……”吳馨毓的話卡在喉嚨里,淚水卻先流了出來,她慌忙的抹掉,“小余叔叔跟我說,馮子玉的下屬山東的韓言友降日……”話沒說完,已經被周天賜摟了過去。“南京會聲討,”周天賜的眼睛一直都沒有離開畫,沒有一點意外的回答,“馨兒,這一次,我們也愛一愛國?!?/br>吳馨毓怔忪的抬手掩住口鼻下巴,看著周天賜平靜無波的側臉,突然間,淚如雨下。余樹生說,這一切其實都是現在摟著他的這個男人策劃的。牽制的是日本人,幫助的是誰呢?南京西郊鮑聿卿坐在車里趕往出事現場,就在剛才,他接到報告,山下的縣城辦公室有人鬧事。感覺到車子緩緩減速,正氣孫廣義的人這是怎么執行命令,鮑聿卿見狀沒有好氣,“前面怎么回事?”坐在前座的孫廣義從前車窗看了看,回頭稟報,“一輛馬車壞在路中間了,城門窄,進來的出去的全擠在一起了,過不去?!?/br>“成事不足敗事有余?!?/br>鮑聿卿一臉不滿,推門下車,羅奕緊跟著他,孫廣義忍著火,卻見鮑聿卿越走越遠,沒辦法也只好帶著人趕緊追上去。挨挨蹭蹭地擠過城門,鮑聿卿來回看了看,“孫廣義?!?/br>“到!”孫廣義快步跑過來,立正站好,“副司令有什么指示?!?/br>“開車,我們繼續走?!滨U聿卿心事重重,吩咐的隨隨便便。孫廣義登時一蒙,想著這些天,他對鮑聿卿確實多有得罪,現在他得勢了,竟然這么計較。“副司令未免,強人所難?!睂O廣義深深吸氣慢慢吐出,眼前的人,他不能得罪。“你說什么?”鮑聿卿一顆心全想著要去處理的亂子,泄洪的時間是下午5點,現在晌午過了,按理說時間還早,可是心中仍然隱隱不祥。“副司令,我們的車都在城門外,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