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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疼得他顫著鼻息抽涼氣。李書華連忙扶了一下,他馬上又苦著臉笑了,腦袋往他肩膀上搭。兩人坐在一條薄被的牡丹上,倚著身后摻著碎草渣的泥糊的墻。屋里靜悄悄的,和外頭是截然不同的兩番天地。李書華想起來褲兜里頭還有幾顆糖,掏出一顆,剝好了遞到小傻子嘴邊,可徐六竟是死閉著嘴偏頭躲了躲。他愣了一下,又往人跟前遞了遞:“六兒?來,吃糖,你……你不是愛吃糖嗎?”徐六卻是害怕極了的樣子,李書華眼睜睜看著他兩手捂著屁股往后退,可身后是墻,退不了,再遞上去人竟是嚇得緊閉著眼。李書華這才明白小傻子怕什么。徐六長著記性呢,他以為又要做吃顆糖挨一棒槌的事兒。李書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兒,昨晚他太沖動了,下手那么重,沖動得不像是他自己,今兒恍然回想起來,覺出幾分內疚來。他摸了摸徐六的臉,拇指摩挲著徐六纖長微翹的長睫,“六兒……乖,睜眼,別怕……我不碰你?!?/br>他又伸手給人攬了攬身上散開的衣服,把那些駭人的痕跡給遮住,“不碰你,乖,只吃糖,你不是愛吃么?”眼前人這才抖著眼皮睜開眼,可憐巴巴地看了他一眼,顫顫巍巍張著嘴把那糖給含住了,卻還是不敢吃,含在嘴里一動不動。昨晚那事大約讓小傻子受了不少驚,嘴里糖味兒慢慢化開的時候,眼淚啪地就掉下來,豆大的淚珠砸在跪坐著的腿上,把薄薄的青布褲子染出深深的痕跡來。李書華慌了,連忙安撫著:“怎……怎么哭了?”他不得已摳開徐六兩片柔軟的唇,把那顆糖給撥了出來。黃橙橙的一小顆,沾著些口水,連出兩道扯不斷的銀絲,糖粒更加瑩亮了。李書華魔怔了似的,把那顆糖放進了自己嘴里。甜,真甜,卻不膩。李書華覺得自己這輩子從沒吃過那么甜的東西,甜味兒絲絲縷縷地直滲到心坎里。外頭突然有腳步聲,不知是徐家哪個,往門口對著的豬圈跟前去,李書華突然發現剛剛進來時候嫌屋里太黑沒關門,那破門開了一半,他這位置正好把外頭看得一清二楚。正兀自緊張著,眼睛卻突然被人給蒙住了,懷里趴進一個柔軟的腦袋。從纖細的骨節縫里,他看到徐六捂著他的眼睛,在他懷里緊閉著眼睛。果然是傻,他以為自己看不見旁人旁人便也看不見他。外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李書華心想著,這回要是被發現了,他就把徐六帶走,帶回去,帶去哪兒還沒想好,總之讓人再找不著他倆。“豬圈沒豬怎么成,長盛,你得買呀?!?/br>是徐家老大的媳婦聲兒,嬌嬌俏俏的,又頤氣指使,聽起來像是會使脾氣的主兒。一道洪亮的男聲訓斥她:“你就知道買,家里沒錢你又不是不知道!”“喲!沒錢怨俺么?”那女人不服氣,“俺過來可不是受罪的,”說著又壓低聲音,“你是沒錢,你爹肯定藏著呢!”“又來了!說了多少遍,等俺去城里幫工賺了錢就買!”大約是不想再在這事上糾纏,他又道:“好久沒見著小六了,你看見他去哪了嗎?”說著就往這邊走。懷里人聽到自己名字抖了抖,李書華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才緩和下來。“哼!俺哪看見?!你給俺過來,找那小家賊做什么?別進去,”她啐了一口,“那屋晦氣!”男人見她不提那事了,趕忙順著她:“不去不去,俺帶你進城逛逛吧?!?/br>兩人的腳步聲漸漸走遠,李書華這才松下勁來,渾身冷汗。他下了床,站到門后,等了老半天覺著外頭真沒人了,才推著門關上。門關不緊實,怎么都能留出一道不窄的縫,這要是冬天,寒風肯定得跟著吹進來。這樣的屋子,李書華不敢想象徐六是怎么住過一年又一年。門關上,屋里就只有破門上透進來的一道光,別處就愈發陰暗了,他嘴里的糖還沒化完,壓在舌頭底下細細品著。他在這小屋里吃了一下午糖,坐在被子上那團盛開的牡丹上,和徐六頭挨著頭,胳膊別著胳膊。偶爾足尖抵著足尖,心跳如擂鼓。***陳小廚老覺得自己最近被什么臟東西沾上了,要不然怎么就那么倒霉呢?大上午的,日上三竿,他迷迷糊糊睜開眼,還沒來得及跟身旁人好好溫存一下,外頭門就被人家給拍開了。幾個人沖進屋里來找他倆要說法,圍著一圈子男女老少,混亂間他還見著有女人給自家孩子眼睛蒙上了。他壞脾氣上來,郝行江在一旁要給他披衣服他也不愿意,就那樣大剌剌地赤著上身。問他昨晚在哪兒?還能在哪兒?這不明明白白么?可人家咬死他倆在玉米地里亂來,他氣得眼眸發紅。郝行江攔著他,拿床單給他裹上,“再睡會兒,俺去說就成?!?/br>然后給一堆人趕到院子里去。陳小廚在屋里頭,聽見外頭亂糟糟的聲兒,氣得牙癢癢,在屋里對著門罵:“你當你家的玉米地是什么風水寶地么?!我就是跟人去茅房都不稀得去你家那破地兒!”還覺得不過癮,起身去拉門,才發現門閂卻被郝行江給帶上了,他把門錘得叮當響,“嘴里有糞不如多給你家那地施施肥,說不定還能救一救,不然今年肯定得欠收!”他嗓門大,嚷起來自己都聽不清外頭人說的什么,可這樣罵才快活,才痛快。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嚷嚷聲終于平靜下來,他還坐在門后叨叨,嗓子都有些啞了,門被人從外頭拉開。他扭頭拿一雙鳳眼瞪著郝行江:“用你逞能?!沒做過的事兒給我按頭!讓他們來,姑奶奶不罵死他們!”郝行江笑出聲來,瘸著一條腿進屋把人抱起來,“知道你能,不想叫你糟心?!?/br>然后又把人壓上床哄著:“你不是最愛聽昆曲?晚上城里龍鳳茶樓包下來的場,打蘇州來的班子,唱的,去不?”陳小廚一聽眼就亮了,剛才那點怒火煙消云散,勾著他的脖子,嘴上卻還硬著:“就知道哄我!”“嘿嘿,俺媳婦兒俺不哄誰哄?”郝行江刮了刮他的鼻子,又親了親他的長眉,“餓了吧,俺去給你做飯?!?/br>說著起身去外頭捯飭了。陳小廚也起身去外頭,跟在郝行江身后,人去舀水他也跟去,人去地里薅兩把鹽菜他也跟著,像只小尾巴似的,嘴上嘮著:“現在不都唱革命樣板戲么?怎么還興這個?”“行行都得有口飯吃么,聽說茶樓老板也是個戲迷,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