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皎將臉上濺上去的血擦了，眸底暗紅，隱隱帶了幾分殘暴之意?？傆幸惶焖麜讯卧偨鉀Q掉。

衛皎剛從城墻上撤下來便被陌上拍了拍肩，“喂，你看?！?/br>
衛皎依言望去，便見顧矜逆著人群往這邊來，手中執劍，白衣染了血，正望著他，唇畔輕勾，“衛皎?！?/br>
瞳孔緊縮，衛皎瞬間沖上去抱住顧矜，“你怎么來了，不是讓段蘊送你走嗎？他把你扔下了？”

“并未?！鳖欛胬l皎的手往東城門趕，“我是自己留下的?！?/br>
看著顧矜身上的血漬，衛皎只差扒掉對方的衣服來檢查顧矜身上有沒有傷口了。

“放心，我只是路上見到欲開城門的叛軍，殺了數人，血濺上了，沒有受傷?！迸牧伺男l皎的肩，顧矜溫聲道。

陌上摸了摸鼻頭，想到知道消息后轉身就走的段蘊，忽然就覺得人生悲涼。

衛皎還是擔心，戰場上刀劍無眼，若是傷了他該怎么辦？唇角緊呡，衛皎看著顧矜，很是無奈。

“衛皎，我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也不是你的軟肋?！?/br>
“……”

“我不是女人，我自己能護住自己?！?/br>
衛皎盯著顧矜的身影，始終不語。待到城東，顧矜翻身上馬時，衛皎行至顧矜身側。

“顧矜……”

衛皎呢喃，顧矜看著衛皎唇角開合，卻不清楚他在說些什么，顧矜蹙眉，俯下身開口，“你……”

脖頸被摟住，溫熱的唇覆上，一個綿長的吻。顧矜呆住，耳邊傳來誰起哄的口哨聲，戰場的廝殺聲都要淡化，他覺得自己像沉進了水底，唯有衛皎放大的臉格外清晰，眉眼深邃，卷翹的眼睫有如蝶翼。

“顧矜，一起回去，我帶你去江州看蓮花?！庇H昵的抵住額頭，衛皎眉眼微瞇，讓他想到幼年那個總愛向他撒嬌的小團子。

“……好?！鳖欛孀隈R上，抬起衛皎的下巴，低頭在衛皎的唇上咬了一口?！耙黄鸹厝?，我等你帶我去江州看蓮花?！?/br>
日光傾城，二人相視一笑，衛皎翻身上馬。城門開，震天的喊殺聲響起，馬蹄踏過，將石板上的落花踐踏成泥。

——————————

段詡曾想，不知道自己這輩子還能不能再同顧矜見一面。卻沒想到這一面來的如此之快。

看著脖頸上懸的三尺青鋒，段詡輕笑，“顧矜，你來了?！?/br>
古道，月圓，一地的霜痕。顧矜手中的劍有血，殷紅。衛皎浴血，周身是四散的殘肢，尸體堆積。

駿馬被砍斷四肢，倒在地面抽搐，衛皎橫劍，目光有如地獄羅剎。

“全部退開?！鳖欛鎸㈤L劍靠近段詡的脖頸，割出一道口子。四周的兵士都

頓住，看著顧矜手中的段詡，緩緩讓開一條道路。

衛皎看著顧矜，在心中低嘆，他還在擔心顧矜，最后卻是顧矜來救他。

他們本殺出重圍，卻沒想到段詡在前往寒蹊江的路上設伏，從中截斷，衛皎悲劇的被困在夾道，隨身的數十人全部陣亡，只剩下他一個。原本以為自己要死在這里，卻沒想到顧矜竟然來了。

顧矜走至衛皎身側，段詡仍舊沒有什么表情，安安分分的被顧矜挾持。背后是山崖，面前是士兵的刀鋒。

衛皎右臂被砍傷，左手堪堪提了長劍，靠在顧矜背后，臉色蒼白。

“笨蛋，明明已經逃出去了，為什么要回來?！?/br>
沿著崎嶇山路往上走，顧矜眉目淡然，“你承諾給我的東西還沒有實現，我總不能再讓你失信。我已經等了你八年，不想下輩子全部都用來等你，干脆就來找你了?！?/br>
清新的山風吹過，卻不能拂去林間濃烈的血腥氣，段詡看著黑黢黢的山林，嘆氣，“顧矜，你們逃不掉的?！?/br>
看著一臉淡定的段詡，衛皎蹙眉。段詡的脖頸已經被刀鋒割開一條細細的口子，血將領口都染紅。

衛皎冷笑，“就算逃不掉，那不也有你陪葬？太子殿下?！?/br>
段詡聞言輕笑，不理會衛皎，只是半靠在顧矜懷里，幽幽道，“顧矜，茹姨不是我殺的。當是人太多，有人偷襲淳于珂，茹姨擋下了……我沒想到他們會動手?！?/br>
顧矜不語，執劍的手一絲松動都沒有，像是對段詡的話語沒有一絲波動?？尚l皎分明看出，顧矜的臉有一霎的蒼白。

“顧矜，你可知曉我有多喜歡你，怎么舍得讓你傷心?！倍卧傉Z不驚人死不休，顧矜蹙眉，衛皎簡直想卸了段詡的下巴。這時卻聽得段詡輕聲道，“顧矜，你可相信前世？”

衛皎手顫了顫，繼而穩住，繼續往后退。

“顧矜，這輩子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能和你在一起，不被任何人阻攔?！鳖欛胬^續拖著段詡往后退，看著對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神經病。

衛皎心底卻沒有絲毫的輕松，他知曉，如果不是這輩子橫插一腳，顧矜未必會喜歡他。山路崎嶇，衛皎不知是自己失血過多還是別的什么，只覺得指尖顫的厲害。

段詡仍舊呢喃，聲音攪進風里，卻多了幾分溫柔，“顧矜，上一世互相承諾白頭偕老，這一世，是我來遲了……你可愿意……”

段詡看著脖頸的長劍，手腕翻轉，一柄銀白匕首悄無聲息滑出袖口，狠狠劃向顧矜的腹部！

第60章五十八

刀劍相接的聲響尖銳刺耳。

段詡動手的一瞬間顧矜就察覺到不好，閃身就要避開,卻沒想到段詡只是虛晃一招,手腕被扭住，長劍直接掉落。

“低頭！”

幾乎是一瞬間，衛皎長劍橫掃，顧矜下意識的按照衛皎的吩咐做了，劍鋒銳利,折射月光劃出一道白虹,直刺段詡門面。電光火石之間，段詡及時退開，衛皎一把將顧矜拉回來?？粗l皎,段詡摸著被劃破的臉頰,蹙眉。

衛皎拉著顧矜退到古道邊,山路不平,身后便是懸崖，山風刮過，嗚咽的低響。

顧矜的手腕脫臼,長劍被繳，捂著手腕靠在衛皎身后，面沉如水。

“是我大意了?！?/br>
衛皎卻是輕笑，“無甚大事，以后有的是機會?！?/br>
段詡：“……”

夜寒，衣衫獵獵作響，段詡退回手下的保護中，看著顧矜和衛皎，輕嘆，“顧矜，隨我走吧，我能給你一切想要的?！?/br>
衛皎受傷的右手被顧矜握住，一手粘膩的血，觸感絕對算不上美好，卻莫名安心。

“我想要的……”顧矜笑，“如今我想要的無非是衛皎罷了?！?/br>
衛皎一怔，忽然就覺得心里一松，繼而是漫開的甜意。今生可得此一句，便是死了也甘愿。

段詡沉默，月色映在刀刃上，銀白，帶了種堅冰的冷寒，半晌段詡笑，“顧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