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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好像只要不說出來,那些事就會慢慢被人淹沒、被淡忘。好像他自己想揭過去,別人就要跟著忘記一樣。好像別人的感受想法都不算什么,別人的記憶都是隨便可以抹殺的,別人就……不算人么?季寰宇每次都會強調一句,你那時候還小。是,他那時候年紀確實很小,小到很多事情后來想起來只有不連貫的片段。就像他回想起那一天,也只記得房間里煙霧繚繞,嗆得他幾乎睜不開眼。地上到處是煙頭,燒完的,帶著一點紅星的。季寰宇就在繚繞的煙霧里跟另一個男人糾纏在一起。他那天本來就生著病,頭昏腦漲,也許還在發燒。那些畫面甚至不太真實,像涂鴉或者劣質電影里張牙舞爪的肢體。他可能說了句什么,驚到了糾纏的人,然后一片兵荒馬亂。他好像被人甩開了,又或許是有人撞到了他,然后他摔在了地上,可能壓到了沒熄滅的煙頭,后頸一陣燒痛。起初那年,他總在做類似的噩夢。不是嚇人,只是醒來之后要灌下半杯水才能壓下那股惡心的感覺。后來那些畫面一年比一年模糊,他就只記得煙味和那種惡心的感覺了。趙曦常說他有點早熟,也許是吧。就像他小小年紀就知道季寰宇是個極度好面子的人,喜歡粉飾太平。都說江鷗跟季寰宇半斤八兩,都不知道照顧他,但他分得清誰是無奈,誰是本性。他得到的照顧有限,所以悶在心里的那種也能算數,于是他很護著江鷗。當初他被接走的時候,江鷗摟著他哭了很久很久,說自己好像一直都在做錯事,說自己有點沒用。因為他,江鷗否定了自己幾年的生活。他不希望她再因為季寰宇,否定掉自己十幾年的生活。所以他一直在瞞。只要他瞞著,季寰宇也永遠不會說。所以在后來長久的時間里,他一邊厭惡,一邊又要在江鷗面前壓住那種厭惡,慢慢的,也就沒有要爆發的沖動了。罐子悶久了是會銹的。有很長一段時間,他排斥一切過于親昵的接觸,理智上知道過猶不及,但那種下意識的東西實在很難糾正。還好,有趙曦和林北庭。他從那兩個年長幾歲的朋友身上看到了不太一樣的東西,然后逼著自己慢慢平和下來,慢慢適應。直到某一天,他終于可以把季寰宇和其他所有人割裂開來,也把自己跟那些東西割裂開來。就像那兩個朋友說的,并不是所有親密都代表一種感情,不用杯弓蛇影,那樣反而容易弄巧成拙。其實很有道理。就像他身邊有趙曦、有林北庭、有高天揚……有很多或遠或近的朋友,并沒有誰讓他產生什么荒謬的念頭。他跟季寰宇不一樣。……天色越來越暗,他們的輪廓終于變得不那么清晰。季寰宇解釋了很久,到最后終于焦躁起來。他覺得自己其實沒有說錯什么,但就是怎么也動搖不了江添的心思。他忍不住又想到了丁老頭的話——當初他被關在門外,現在輪到你了。他沒做什么,卻有點筋疲力盡,于是他慢慢沉默下來。而不論他怎么激動、平和、焦躁、愧疚,江添始終是那副冷冷的樣子。盛望看著季寰宇,在越來越的話語中,他終于摸到了頭緒。他想起趙曦說的那些話,想起江添所謂的“陰影”。雖然季寰宇并沒有說什么具體的事,但他都猜到了。他又忍不住看向江添,那個瞬間他忽然有種錯覺,覺得江添的厭惡和煩躁都浮在空中,不像當事人,更像一個旁觀者。就好像,他花了很多很多年的時間,把自己從那些雜亂往事里強行剝離出來,然后站成了一個不相干的外人,又在多年后的今天,替當年到處借住的自己給對方帶一句話。他對季寰宇說:“我覺得你很惡心?!?/br>周圍并沒有什么明亮的路燈,但盛望可以看到那個男人臉色煞白,是真的被這句話扎到了。他定定地站在原地,丁老頭的叫罵、江添的冷眼……各種壓力和情緒都涌了上來,他又有了當初那種沖動,想做點什么或者說點什么。盛望見他動了一下,下意思往江添面前站了一點。好像生怕他會做出什么事似的,誰知對方的目光掃過他們兩人,然后對江添說了一句話。季寰宇說:“小添你知道么?有些東西,是會遺傳的?!?/br>第65章隱言巷子陷入一片死寂,盛望懵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季寰宇這話的意思。他下意識看了江添一眼,然而夜色已深,他看不清江添的表情。他不知道江添現在是什么心情,尷尬?憤怒?還是加倍的惡心。但他已經快氣瘋了。他從來沒見過季寰宇這樣的人,自己一塌糊涂就要把別人也拉下水,自己沒面子就要讓別人也跟著無地自容。他看著季寰宇逐漸模糊的輪廓,一半的臉陷在陰影里,忽然覺得當初看老照片的自己真是眼瞎,怎么會覺得這樣一個人渣小時候跟江添長得像?盛望拉了一下書包帶,往前走了半步說:“叔叔,你說的事跟我其實沒什么關系,但我真的很想插句話?!?/br>他從盛明陽那里學來的能耐,越是氣瘋了,越能在那個瞬間笑臉迎人。他長了一張斯文好學生的臉,季寰宇把他當成江添的某個同學陪襯,盡管知道他語帶嘲諷,也沒太當回事。“插什么話?”季寰宇問。盛望把搭在肩上的書包卸下來,拎著給他看了一眼,說:“我就是想說,你要不是江添他爸,這包現在已經掄你臉上了?!?/br>季寰宇左腳下意識后撤半步,又停住了。他皺著眉垂眸看著盛望,不知是嫌他多管閑事,還是料定一個外人不會冒冒失失插手他跟江添的家事。誰知面前這個男生又開口了——他朝江添瞄了一眼,說:“不過我看江添也不打算認你這個爸了,是吧?”話音剛落,他掄著書包就朝季寰宇砸過來。“江添過成什么樣關你他媽的什么事?他現在有家,cao?!笔⑼麙嗤?,抓著江添就往丁老頭家走。季寰宇很久沒跟十七八歲的男生相處了,不知道有這種說打就打的人。他有點狼狽地摁了恩臉,皺著眉大步追了過去。盛望聽見腳步聲,正想轉頭去看,卻被江添摁著肩膀排到了背后。江添右肩一塌,書包帶子掛落到肘彎,他挽起包帶對季寰宇說:“挨一下不過癮是么?”季寰宇剎住腳步。他有多虧欠這個兒子,自己心里其實再清楚不過。剎住的腳步就是證據。因為他清楚地知道,盛望動手也就是一下,那是氣不過在替人出頭。要是江添動手,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