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叫住了蘇若，沉聲開口，厚重的聲音帶了幾分蒼老的感覺，隱隱含著一位父親對兒子無能為力的心痛，“五年前，飛機失事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在葉莘心里有多重要，那個時候，我甚至想過，你如果回來，我便不再干涉，結果……葉莘瘋了，而你也杳無音訊，再后來他又失憶了，我以為，這是讓一切回到正軌的最好機會，但過了五年，你卻回來了，你說，我是什么心情？蘇若，你已經毀了我兒子一次，還想要毀他第二次么？”

聽完葉然的話，蘇若沉默片刻，低聲笑了出來，他轉過身看著葉然，諷刺地開口道：“你是葉莘的父親，你卻不知道，他根本就沒失憶么？”

蘇若的記憶突然回到昨晚，他又想起了那個畫面，他和葉莘并肩躺在床上，他抬頭看著根本看不清的天花板，而葉莘則叼著一根煙，在黑暗之中透著那么一點點亮光。

他記得他問葉莘，當初為什么要假裝失憶，那個時候的葉莘，根本不知道他還活著，所以不可能是為了他，那么，是為了什么呢？

葉莘卻只是笑笑，將手放到了他的頭上，拇指緩緩地摩挲著他的皮膚，像是在確認著什么一樣，葉莘說，那個時候，葉然想要催眠他，讓他忘記有關他的一切。

而葉莘接下來說的那句話，蘇若記了一輩子，直到蘇若已是滿頭白發，他的心底依舊不時響起葉莘那時的聲音。

【他想讓我失去關于你的記憶，可是蘇若，我怎么舍得忘記你……】聽到蘇若的話，葉然愣了幾秒鐘才回過神來，臉上的笑容已然淡去：“既然你這么說，我們的確要好好談談了?！?/br>
“抱歉，我沒這個興趣?！碧K若嗤笑一聲，轉身朝外面走去。

一直站在葉然旁邊的男人在得到葉然的一個眼神后，手指在手機上劃了幾下，幾秒鐘后，幾個穿著黑色西服的人便從外面走了進來，堵住了蘇若的去路。

“你以為，你想走就能走么？”葉然抿了口清茶，悠悠地開口道，聲音里帶了幾分威脅的味道。

蘇若看著那群人，緩緩后退了兩步，卻突然挑了下嘴角，側身面對著葉然，保證既可以看到葉然又可以看到那群人，與此同時，極為迅速地從懷里掏出一把□□對準了葉然，神色凜冽，目光冷然：“你要讓他們和槍比比誰快么？”

蘇若手中的這把槍是尹少云回國時給他的，說是為了以防萬一，雖然這里不像國外可以隨意持槍，但總有那么些人是不受約束的，而這些人或許就是蘇若要防備的，而現在，尹少云的話似乎得到了驗證。

面對槍口的威脅，葉然卻依舊從容，或許是見慣了爾虞我詐，這樣的威脅他早已習慣，又或許是經歷了太多的悲喜，死于他而言已不再是恐怖之極。

“蘇若，你開不了槍?！比~然極為篤定地開口，他并非虛張聲勢，而是真的確信，蘇若不敢開槍。這原因，其一是他若是開了槍必然無法從這里走出去，其二，則是葉莘。

蘇若的眸色微微變了變，他不得不承認，他在顧及著葉莘，他無法想象若是他朝著葉然開了槍，葉莘會是怎樣的反應。

正在彼此僵持之際，門口傳來一陣sao動，蘇若轉過頭去，便看到安涼帶著一群混混出現在門口，而那些人恰好是他剛回國時見過的。

“葉莘讓我來撈人?！卑矝隼淅涞亻_口，眼神落在葉然的身上，那冷漠的神色帶了幾分挑釁的意味，那架勢，分明有“你不放人，我就掀了你家”的意思。

而聽到葉莘的名字，葉然不由得皺了下眉，他并不清楚葉莘對于他做的事情知道多少，他也無法預測葉莘在全部知道后會是怎樣的反應，但現在看來，他也只能放蘇若離開了。

蘇若和安涼一同離開，然而剛走出門沒幾步蘇若便停了下來，猛地扭頭朝一旁看去，卻什么人都沒有看到，兩旁有的只是幾棵大樹以及灌木叢。然而，就在剛剛，那種被跟蹤被窺探的感覺再次出現了，就如同之前那次一樣，或者說，與之前很多次一樣。

這樣的感覺，已經不止一次了。

蘇若并不否認這或許只是他的錯覺，但跟在尹少云身邊的那三年讓他的警覺性有了不少的提升，同樣的錯覺不可能一再地出現，那么，一直跟著他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然而，還未待蘇若再去仔細想些什么，身旁的安涼便發覺了蘇若的異樣，停下了腳步，面無表情地看著蘇若道：“怎么了？”

蘇若收回目光，搖了搖頭，跟上了安涼的腳步，淡聲道：“剛剛的事，不用和葉莘說?！?/br>
“他讓我來的，他在擔心?！毖韵轮?，便是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和葉莘匯報。

“你可以告訴他，什么都沒有發生，這件事我會找機會自己和他說的，現在還不是時候?！碧K若冷靜地開口，他清楚的知道，今天的事情若是傳到葉莘耳中，他必定會連帶五年前的事一起查得一清二楚，接著，便是父子關系的再次僵持，這是蘇若不愿看到的。直到如今，他仍然記得，在很久以前，在他和葉莘還是兄弟的時候，葉莘聽到葉然因心臟病住院后的模樣，那樣的張皇無措，那樣的恐懼害怕。

血濃于水，終究是對的。

安涼微微側頭看了眼蘇若，冰冷的眸中閃過一絲疑惑，對于葉莘和蘇若，他始終是不理解的，他不懂他們為何一直在為彼此付出卻從不言明，也不懂他們為何將太多的事情埋在心底獨自舔著傷口?；蛟S是他和徐一凡都太過自私，他們考慮的永遠是自己，所以他們不斷地爭吵，不斷地互相傷害，卻又在分開的邊緣緊握對方的手，固執地不肯放開。

他們就像是冬天里的兩只刺猬，彼此靠近便會被對方刺傷，而一旦分離便會懷念對方的溫暖。

自作孽，說的……是否便是他們？

第22章Chapter23

“葉莘……”徐一凡推開辦公室的門便看到葉莘一臉不耐地打著電話，還未說什么便被葉莘一個噤聲的手勢制止了，于是明了地點了下頭，站在門口靜靜地等待著，只是葉莘并未刻意放低的聲音讓電話內容傳到了徐一凡的耳中。

“我都說了多少次，老頭，我才24，你這么急著讓我結婚干嘛？”

“我說不見你聽不懂嗎？”

“今天中午？你……呵，行，你讓我見的是吧，別后悔?！?/br>
葉莘冷笑一聲掛了電話，平復著怒氣，抬頭看向門口的徐一凡道：“有事？”

“就算來提醒你一下明天和陸文琛的見面?！毙煲环餐屏讼卵坨R，緩步走到葉莘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