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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忍不住乖乖站在他面前。“師父,我有好好畫符的,所有的咒語還有陣法的材料都記得……”“今天不畫符,不學咒。你不是想學寫字嗎?”師父居然知道,他在偷偷學寫字!“從你的名字開始寫起,知道你叫什么嗎?”小孩子點頭,眸光澄澈:“我叫賀九,因為師父姓賀,我是師父收養的第九個小孩。前面的八個哥哥都死了,因為我是天生有罪的壞人,所以我活著?!?/br>那人的手落在他的頭上,輕輕撫摸他軟軟的頭發,小心撫摸他的臉頰:“不是哦,你的名字叫鶴酒卿。你不是天生有罪的壞人,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小仙人?!?/br>筆墨在紙上把那三個字書就,小小的鶴酒卿照著,一遍遍臨摹記下。千字文的天地玄黃,宇宙洪荒,與那一排的鶴字并列。鶴,是鶴酒卿的鶴。天,是美麗的天空。不知不覺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在一個人的背上。他輕輕小心地抱著那人的脖子,一動不動。那人卻察覺了:“還早,再睡一會?!?/br>他輕輕嗯一聲,靜靜地靠著那個人,卻并沒有閉上眼睛。兩旁綠油油的麥田被風壓低,月色之下的小路是白色的,仿佛會通向月亮上……在他們身后,依次跟著那九位沉默的客人,就好像大家一起乘著夜風去郊游冒險。……再一次醒來,是另一處野店。昨夜一切好像是個沒有邏輯的夢,他從來沒有吃過那么好吃的食物,也沒有人摸他的頭,把他背在背上。可如果是夢,為什么會不記得他和師父是怎么走到這里的?師父并沒有他這樣的困惑,照例罵罵咧咧,照例吃飽了飯就去醉心研究他的紙張符咒和藥水,然后讓他打一壺濁酒,直睡到月上東山。酒是個很好的東西。每次喝了酒的師父,會有一種特別的溫柔。雖然更為沉默安靜,仿佛不能多說一句,不能多做一點,稍稍越界就會做錯什么一樣。一開始,鶴酒卿只敢他說什么都照聽照做,慢慢就開始伸出觸角試探起來。比如,給他的碗里偷偷夾菜,等那個人看過來時,緊張地低頭扒飯。那人不知道是誰干的,就會以為是他自己加的忘記了,過一陣會默默吃掉。比如,試探著跟他說一些話,那個人并不生氣,雖然不會回答,卻聽得認真。比如,在那個人的背上醒來后,輕輕抱著他的脖子蹭蹭,那人也不會斥責。……世界分活人的和死人的,分黑夜和白天,人也是一樣的兩份。白日世界的那個人對他很壞,夜里世界的那個人對他很好。那是不是說,白天的師父要殺死他,自己卻突然死了,跟夜里的師父沒有關系,夜里的那個人還在?可是,月亮已經西斜了。如果那個人還在,為什么不來見他?“不要!不要討厭卿卿,做壞事的是白天的卿卿,不是夜里的卿卿?!彼嬷劬?,眼淚從指縫溢出,小聲抽噎,哽咽著辯解。“不會,不論哪一個卿卿都很好,我都很喜歡?!?/br>那聲音倏忽而來,在夜風里山輕忽縹緲。鶴酒卿撤下掩面的雙手,露出沾滿淚水的臉,茫然怯弱地看向四周。“很抱歉,不能被你看見?!?/br>“師父?!毙『⒆舆煅手孀⊙劬?,張開嘴抽噎的哭,“好害怕,為什么會這樣?”恍惚間,仿佛有人站在他身后,伸手輕輕覆在他捂住眼睛的手上。“別怕。白天的那個師父的心病了,人間的妖魔鉆到里面,裝成師父的樣子做壞事?!?/br>鶴酒卿哭聲勉強止住,抽抽噎噎:“師父發現了他,妖魔害怕就和師父分開了嗎?”“是啊?!?/br>“我知道的,分開就會死,死就是身體和靈魂不在一起了。身體回到黃泉,靈魂去枉死城……”“也可以不去,一直跟在你身邊?!?/br>那帶著哭腔的聲音柔軟:“真的嗎?”“真的,但是你不能看見我的樣子。因為是靈魂,也不能觸摸到??梢宰龅絾??”“我可以的,只要別讓我一個人?!?/br>“不會讓你一個人的?!?/br>一直,一直都會陪著你。無論是未來,還是現在。第178章178只反派趕尸人死了以后,小小的鶴酒卿依舊帶著剩下的幾位客人,踏上回去他們故鄉的路。沒有大人的幫忙,小孩子搬動這許多人極為困難,盡管只剩下五位客人了。趕尸人死后,顧矜霄無法再借著他的身份現身,白日里只能沉默看著,等到夜里借助琴音將御尸的咒語釋放出去。因為害怕改變過去,他只能盡可能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很多時候鶴酒卿說很多話,他也只能輕輕應一聲,就像一個虛無縹緲的背后靈。即便如此,鶴酒卿卻很開心了。月色之下,伴隨著悠揚空靈的琴音,一隊尸體如同憑虛御風而行的仙靈,鶴酒卿彎著銀色的眼眸笑著跟著隊伍而走。有時候那淡青色的音波會把他輕輕托起來,就像有人帶著他在空中飛,那樣奇妙有趣。荒野的夜晚因此變得格外令人期待,如同一個神秘特別的夢幻之旅。白天的時候,六歲的鶴酒卿除了日常的識字學習外,開始研究起那些神秘奧妙的符咒。御尸引路的符咒通常只是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他想了些辦法,用一些特別的材料,將那符咒研制融合成香。這樣只要燃著香,符咒的效用就能延長很久,他只要帶著香走在前面,那些客人們就不會迷路。等到又一個夜晚,琴音響起來時候,他把香捧出來。夜晚的風輕輕撫過他的頭頂,好像有人溫柔的摸他的頭。就這樣,如約把所有人送回故鄉。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做趕尸人太古怪